“饭菜还是吃现做的好,剩饭剩菜无味。快坐下,吃吧,家里有酒吗?”康剑看着盘中的螃蟹、久违的“白雁式独门绝艺”,漆黑的眼眸晶亮晶亮。
白雁噘着嘴,站在桌边, “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些是花我的钱买的,没你的份。”
“我以后向你交伙食费好了。深秋天,东西要趁热吃。”康剑把她按坐下,给她递筷子,端粥碗,自己先伸手去拿螃蟹。
白雁翻了个白眼,筷子打了下他的手, “螃蟹最鲜了,要最后吃,不然其他东西吃着都没味。”这个康领导是属狗的,鼻子这么尖。她搬出来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做饭,就给他碰上了。
“嗯嗯!”康剑微微一笑,喝了一大口粥,夹了一大筷饼,连菜都不要,吃得有滋有味。边说边夸, “白雁,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真好吃。”
白雁闷闷地嚼黄瓜、吃豆苗,不理他。
康剑的心情一点都不受影响,连喝两碗粥,扫光一大盘子饼,最后,还吃了两只大螃蟹。
“这几只,我明天过来吃。”康剑留恋地看了看盘中余下的三只大螃蟹。
“这是别人的份。”白雁哼了一声。
“柳晶?”康剑挑眉。
白雁没吱声。
康剑主动地帮着收拾碗筷,表现良好地抢着洗碗。厨房不大,两个人在里面,不时要碰到肩、撞到腿的,怎么看都象是一对相处和谐的恩爱夫妻。
白雁斜睨着康剑,把抹布一扔,他爱表现就让他表现个够,白食没那么好吃的。
她把电视开了,正在播《新闻联播》,她不爱看新闻,拿起遥控器就调台,“别,别,刚刚在说哪个省的开发区?”康剑甩着手上的水珠,跑了进来。
“反正不是咱们省。”
“不是咱们省,也要关心。”康剑抢过遥控器,挨着她坐下,专注地看着屏幕。
白雁歪着头,手托着下巴,象第一次认识康领导似的,左看看右瞧瞧,这真的是那个和她离婚了快三个月的前夫?
“康领导,你过了年三十一,是吧?”
康剑目不转睛, “嗯。
“你老大不小,是不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不着急。”
“是不是没碰到合适的,我们护士长认识的人多,要不要请她帮你介绍下?”
这句话,终于成功地把康领导的注意力给转移了,他侧过身,眉头皱着, “白雁,你今天怎么象我妈似的?”
白雁俏皮地弯起嘴角, “对呀,这事应该是你妈妈过问的事。我想说的是,这么晚,你这样呆在前妻的屋子里,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又没做儿童不宜的事。”
话音一落,两个人对视的眼神都情不自禁闪躲开了,康剑一对耳朵通红通红,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曲了起来。
“可是,我不想被邻居们说长道短。康领导,你拿着你的衣服……早点走吧!”
白雁脸一冷,下了逐客令。
第六十九章,世上哪见树缠藤(七)
那夜,康剑失眠了。
睡在政府招待所雪白的床单上,被子是蓬松轻软的进口蚕丝被,中央空调让室内温度维持在舒适的十八度,他看文件直到午夜十二点,可是怎么都睡不着。
康剑从省委宣传部到滨江任市长助理,总结出当官最主要的两项工作就是喝酒和开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不知要喝多少次酒、开多少场会。可是,这每一席酒、每一场会,又都是不能推辞的。以前,他还动动笔,自己写个什么,现在这些简单和小吴全包了。出门有车代步,吃饭是公款消费,讲话有人写稿,心情烦闷以开会为由出去旅旅游。这一切,做到他现在的位置,就接受得心安理得。
康剑有时质疑自己这是提高了精神层面,还是退化成了一个拥有年轻的皮囊的腐朽灵魂?
如果有什么值得庆幸的。那就是他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官场混子,他还实心实意地为滨江做点实事。同样是坐在台上唱高调、颂凯歌,但他的稿子多少有点真实的内容。这次的旧城改造,是他跑北京、跑省城,争取到了资金和项目,就此一项,可以让滨江旧貌换新颜,还会给滨江带来巨大的潜在利益。
市政府的四套班子领导,对一月份的城建市长选举,一致看好他,而对陆涤飞刚颇有微词,谈到就啧啧嘴。
不出意外,那应该是一个没有悬念的选举。
康剑现在的仕途发展,拨开康云林的遮阴,可以用“顺风顺水”四个字来形容。
换做以前,康剑脸上依然是一派平静,但心里面还是很得意,很有成就感。但此刻,他是真的没有一丝的快意。康剑分析原因是原来他心里面装的全是工作,现在,他心里面腾出一大半的地方让一个人住着。
这个人就是他的前妻……白雁。
说起来真好笑,人呀,就是贱,就在白雁向他提出离婚时,他才发觉深爱上了自己的老婆。他曾经对自己说,厚颜也好,丢脸也好,装聋作哑也行,一定不要去把白雁的话当真,他要抓住每一个机会,把白雁留在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