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说话,但是马车却先一步停了下来,车夫敲响车厢的外壁,与他们道:“主子,白云观到了。”
瑜珠浑浑噩噩,在沈淮安有所动作前,先他一步下了马车,站在了白云山的山脚下。
“来这地方做什么?”望着头顶透亮的青天。白日,她总算心神缓过来些,看着沈淮安问。
“我说过了,带你来休息。”沈淮安下了马车,颇有些遗憾地盯着她的嘴唇,不过几息,便别开目光,走到她身边,道:“走吧,上去吧,上面我都安排好了。”
瑜珠却仍旧不肯走:“原先不是说好,先去你的庄子里头住一晚,明日再顺理成章地回城吗?”
“是,可是我改主意了,想先带你上道观看看,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她现在说不去,貌似也已经太晚了。
如今的她除了跟紧沈淮安,当真已经没有了别的退路。
只是这回,她不再与他肩并肩地走,也不再与他距离过于亲昵,而是保持着三五步的距离,雷打不动跟在他的身后。
沈淮安瞧出她的小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带她装模作样去拜过几位老神仙,便将她送到了自己早就安排好的屋内。
大门敞开的屋内,瑜珠只当没什么异样地走了进去,却不过走进去只三步,便突然站在原地,呼吸一窒。
昨日出城说要来拜白云观的沈夫人,今日居然还在白云观。
—
褚长势在京郊被人暗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回到了京中。
即便他是罪犯,但也还是贵妃的亲兄长,褚贵妃在殿前一连跪了几个时辰,哭着求皇帝为他找出刺杀的凶手。
皇帝其实不必她哭,已经是震怒难当,毕竟这还尚在京郊,皇城根底下,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有人敢刺杀流放的罪犯,简直是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盛怒当头,当即便喊刑部去彻查此事,禇家其他要流放的罪人,重新先关回到刑部的大牢,再另做处置。
而那边的刑部尚书一得到这个消息,当即便将此事安排给了周渡。
一来是因为最近唯有他因为快要去闽州赴任,所以手头上的案子清闲;二来则是他私心里看重周渡,周家出了那种事,不仅周渡要受到牵连,周开呈的官声也是需要大打折扣,他想尽力再拉周渡一把,保不齐这桩案子办好了,他就可以暂时不用离开京城了。
周渡一开始却并不想接手这个案子,褚长势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那是杀害瑜珠全家真正的罪魁祸首,所有的灾难,都不过起源于他的一句话,他的一声令下。杀他的人,如若与他没有血海深仇,在得知他已经被流放的前提下,应当不会再轻易动手。
而血海深仇,却往往是最无解的答案。
但他还是得照规矩,先跟着所有人去案发现场走一趟。
从褚长势倒下的位置,箭射来的方向,推断暗杀之人应该是埋伏在笔驼山的半山腰附近。
笔驼山不高,不过是座丘陵,他同几个刑部一道来的同僚一步步走到推算中有人埋伏的地方,翻看着这片草丛。
无甚蛛丝马迹。
看来是一群专业的杀手。
就在他们起身要走的时候,周渡却眼尖地在草丛通往林子的入口处,发现了一根丝线。
是金丝线,混在草丛角落里,极不引人注意。
却几乎是立刻,他想起了和离那日瑜珠身上披的那件纯白绣着金丝飞鸟图案的大氅。
褚长势,瑜珠,血海深仇。
但是,没有人刺杀一个人会穿复杂繁冗的大氅,何况,现在已经开春,已经不是穿大氅的时节。
但是,专心想要刺杀一个人,怎么不会在他必经的途中,提前来蹲过点呢?
捏着这根金丝细线的手渐渐收紧,周渡的眼神也随之变得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