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扶了我过软榻上休息,只隔一会儿,各宫的嫔妃陆续来给我道贺了。恭贺我进位。
年嫔也来了,我真是许久不见她了。还记得她第一次来我宫里的时候,我曾说,既然不想巴结,根本无需来的。
后来,她果然不来。只是今日,却又来了。
叫无双呈上一盒药膏来,她轻声道:“娘娘,这是嫔妾的哥哥给嫔妾的药膏,据说涂过后什么傻都不可能留下疤痕的。”
让阿蛮接了过来,我开口道:“年嫔能来,本宫真是意外。”
她低了头:“嫔妾不会说话,也是许久不曾走去了。”
我笑了笑,与她只随意说了一句,她便起身告退了。
姚妃因为留了帝姬在宫里,也待得不久。
她前脚才走,郑贵嫔后脚便来了。
阿蛮上前奉了茶,她倒是笑着开口:“娘娘看起来气色不错,倒是让嫔妾想起一句话,真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那你呢?”直直地瞧着她。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从容而大方:“娘娘入宫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这里,能有一辈子的对手一辈子的朋友么?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她在暗指我天真。
≠≠
嗤笑一声:“那郑贵嫔与本宫一道如何?”昔日皇后在,她靠皇后。皇后倒了,她找贤妃。她永远,只站在最厚实的皇后身边。
她终是微微一震,随即浅笑着:“娘娘真会开玩笑,娘娘圣宠如斯,嫔妾怕是会嫉妒得发狂。”
“那郑贵嫔可掩饰得真好,本宫,一点都瞧不出来。”要说她嫉妒,不像。要说她大方,更不像。
我这才愈发地觉得,生活在后宫,就是一个不见硝烟的战场。没有刀光剑影,却处处危机四伏。
妃子笑,温柔刀。
郑贵嫔依旧浅浅地笑着,低头轻呷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半晌,才缓声开口:“在这里,有时候,得宠不是唯一赢的方式。活着,才是。”抬手,娴熟地将发髻上松弛的簪子插紧,她笑一声,“嫔妾最佩服娘娘的,是这一点呢。”
她的话,什么意思,我懂了一些,又没懂。
她又道:“还是娘娘值,冯昭媛用孩子才换得进位呢。”
我低眉垂笑:“是么?郑贵嫔怕是忘了,本宫也做过这事呢。”在慧如宫的时候,我因为流产,元承灏才给我进的位。
她似是一怔,很快又笑了,摇着头:“倒是的,瞧嫔妾这记性,果真是不行了。呀,嫔妾倒是想起来,今儿还约了洛贵人打一个花样儿的。嫔妾就先告退了。”她说着,起身朝我行礼。
我也不留她,只道:“棠婕妤素来与你不合。”
郑贵嫔没有回身,只轻言:“那是有时候。”
有时候……
郑贵嫔已经走了,我还在咀嚼着她方才的那些话。
……
贤妃是最后一个来的,她来的时候,带了姐姐。
我是不曾想到,她将姐姐调去慧如宫,居然是做她的贴身宫女。我不得不说,她比皇后大胆,敢放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在身边。
我没有起身朝她行礼,倒是姐姐进了门,就朝我行了礼。
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去,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为了姐姐,我也得忍。她刚要了姐姐去,此刻就带着她来,不就是想激我么?
“恐嫔妾不能起身了。”
贤妃笑着在我面前坐下:“起来作甚?本宫来若是累着妹妹,回头皇上可不知怎么心疼呢。”
我亦是笑:“娘娘如今可是得意了。”
“没有妹妹得意,不过入宫五个月,如今已是正二品夫人了。妹妹真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略微撑起了身子,我开口道:“嫔妾怎么能跟娘娘比?冯昭媛用她的孩子,嫔妾差点用自己的命,才能赢得娘娘今时今日的地位。”这一场伏,她才算是真正的赢家。
贤妃略略一怔,猝然笑起来:“妹妹一张嘴可真厉害,难怪皇上喜欢你得紧。同样的姐妹,相差却是那么大。”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本能地看向身边的宫倾月。
姐姐垂下眼睑,将脸色隐在一片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