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央将沈琼扣下,原本是想要等着春和来的,只是没料到春和还没动静,倒是自家侄子先找上门来了。
“你……”乐央看了看一脸坦然的裴明彻,又看了看面无表情装傻的沈琼,只觉得头都大了,“你们又有什么干系?值得你专程过来跑这么一趟?”
沈琼垂下眼睫,紧紧地抿着唇,打定了主意一言不发。
她也没料到裴明彻会过来,毕竟按理说,云姑最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春和,怎么说都不可能求到裴明彻那里去的。
裴明彻神色自若道:“她是我的心上人。”
乐央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目瞪口呆地看着裴明彻,几乎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不知她何处得罪了姑母,我代她陪一个不是,”裴明彻大抵是在场众人里最为淡定的了,顶着乐央震惊的目光,面不改色道,“您就别为难她了。”
“你等等,”乐央指着他的手都有些颤,“将这事给我说得明白些。”
乐央虽不掺和朝局政事,但也知道太后一直在给裴明彻张罗亲事,可都被他推三阻四地回绝了。她没少听太后抱怨,心中也觉着莫名其妙,如今这消息简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春和不春和的了,只想按着裴明彻将这事给问个清楚。
“就是您听到的这样。”
裴明彻并没准备遮遮掩掩,态度坦然得让乐央头都疼了起来,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问道:“你推三阻四的不肯定亲,难不成就是为了她?”
裴明彻虽没回答,但态度却已经很明显,乐央气道:“你荒唐!”
她虽不掺和皇子们的勾心斗角,但心中多少是有偏颇的,再加上太后素来喜爱裴明彻,她打心底也是更希望裴明彻能夺得储君之位的。
对于皇子而言,若是能娶个世家闺秀,无疑是添了助力,可偏偏裴明彻就跟不开窍似的,死活不肯应下来。如今知晓内情,乐央只觉着荒唐得很——只不过以她平素的作为,实在也没什么立场去指责旁人荒唐。
沈琼毫无防备,被这一声吓得一颤,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恰对上裴明彻那温柔的目光,随即又移开。
她实在不想掺和到皇家这些事情中来,甚至想离开,等到这对姑侄争出个所以然来再说。
裴明彻并不与乐央争吵,只站在那里平静地等候着,但态度又坚定得很,像是不带沈琼走就决不罢休似的。
他这般油盐不进,乐央只觉得头疼得更厉害了,只觉着心中有许多话,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先从哪一句说起才好,目光在裴明彻与沈琼之间来回转着。
“姑母放心,”裴明彻主动开了口,“大事上我自己有分寸。”
乐央:“……”
她知道,裴明彻的确有说这话的底气,哪怕没有岳家作为靠山,他如今的胜算依然很大。
毕竟他自幼聪敏,无论是诗书策论还是骑射功夫都没得挑,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孩子。前些年因安王与贵妃在其中作怪,以至于疏远了许多,翻案之后,皇上则是加倍愧疚起来,如今变着法儿地弥补贤妃与裴明彻母子。
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又有旧疾缠身,朝臣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催着立储,安王倒台之后清洗了一波,如今属意裴明彻入主东宫的人不在少数。
但饶是如此,乐央仍旧觉着不可理喻。
她一直以为裴明彻是个不近女色的,结果一转眼,竟然跟沈琼扯上关系,着实是让人一头雾水。
沉默许久后,乐央终于开了口,但却仍旧没有应下裴明彻的要求,只是说道:“我近来暂居别院,无趣得很,留她住下也不过是陪着说话解解闷罢了,并没要对她做什么。你倒也不必这般小心翼翼的,非要将人给接走不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长公主竟然仍旧不肯放人。
裴明彻对这位姑姑的性情很了解,知道这是位吃软不吃硬的,故而也没就此翻脸起争执,只是若无其事地笑道:“既然姑母觉着无趣,那我也留下来住上几日好了。”
此话一出,沈琼不由得抬眼看向了裴明彻,不大赞同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如此。
毕竟就这两日来看,乐央长公主的确没有要磋磨她的意思,更何况听着这话劲,如今朝中形势正紧,裴明彻若真是有意争那储君之位,就不该为着这事在这里消磨时间。
可裴明彻却好似压根没看到一样,乐央见他固执至此,也懒得再劝,只冷笑道:“你若是执意如此,那就留下来好了,回头若真是因此误了大事,别后悔就是。”
说完,乐央便拂袖离开,回房中去了,大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方才姑侄二人谈话,侍奉的丫鬟都知情识趣地避让开,乐央一走,这院中就只剩下了沈琼与裴明彻了。
沈琼手中攥着几枚棋子,轻轻地摩挲着,低声叹道:“我没什么大碍,你还是尽早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