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城没有城主府,只有欧阳祖祠傲立城中。周边三百里皆是大大小小的几乎一模一样的木质庄屋。南方的特色湿潮,所以大家基本上都是盖成两三层木楼的架子,一楼饲养猪牛羊马等牲畜,二楼以上才会住人。
在城中,唯有欧阳祖祠独独与众不同,不仅宽阔敞亮,而且覆盖周边将近二三十里,下边直接垒石盖楼,楼高百尺,如同欧阳家族中心的圣山,耸立至今。
圣城中间有圣山,圣山之上有圣坛,圣坛边角有圣堂,圣堂之上有一站一跪的两个人。
站着的人,手拿鞭笞,怒气冲天;跪着的人,低头不敢出气,唯唯诺诺。
“说!你就为了一个窑子里的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就无辜打杀了旁支孙氏一百多口,你可知道!你做错了什么?“手拿鞭笞的人正是欧阳斯文,而跪着的人正是他的孙子欧阳经明。
欧阳经明虽然表面唯唯诺诺,但是嘴里却骂骂咧咧嘟囔着,也不知道嘟囔着什么。这份样子更是让欧阳斯文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又是猛地抽了一鞭,大喝道:“说!有气有怨都给我说出来,别在那里憋着。敢惹祸就得敢担当!你这样的窝囊样子,怎么让我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啊!说你那死去的爹,也是个无用的玩意!竟然被那贱人纳兰妮娜设计坑杀,只为立威军中。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你那死去的老爹怎么一个怂样!”
一听到爷爷口中又开始骂他那个已经过世的老爹,已经骂了几十年了。自从欧阳经明出生懂事起,欧阳斯文就没有断过这种喝骂。
欧阳经明也不再嘟囔了,直接苦着脸顶嘴嚷道:“对!我爹无用!我爹窝囊!我爹就是个怂货!那您呢?您还不是纳兰家族的一条哈巴狗!您不还是欧阳家族的一条看门狗!您又能比我们强到哪里去呢!”
“你!你!你!。。。。。。你这个不孝贤孙!你竟然这样和你爷爷说话!”气抖不止的手很想狠狠地抽上几鞭子,甚至看着那个和自己分外相像的脸庞,想要撕开看看内里的颜色,但终究还是下不去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颤悠悠的歪倒下去。
“爷爷,爷爷,你怎么了?”孝子贤孙欧阳经明看此情形,也顾不得怨恨嘟囔了,赶紧把欧阳斯文扶起来,给他渡气疗伤,按摩缓解之下,不大一会儿,欧阳斯文就又缓了过来。
“哎!这个家里现在就你还像点样子,可是你杀心太重了啊!那可都是我们欧阳家族的旁支附属啊!你这样做!万一你那个伯父欧阳繁华回来,还不得把我们这一支全数灭了族!”欧阳斯文气的是上气不接下气,直抚着心口喊疼不止。
欧阳经明听闻此话,一下子反而跳了起来,伸手从内衣兜里抽出一个娟纸,喊道:“爷爷,爷爷,您放心吧。我正是因为收到了这个消息,才下定决心打杀那孙氏的,仗着出了一个青铜级人才,就敢骑到我的脖子上拉屎,叔可忍,爷爷也不可忍”。
欧阳斯文这才注意到欧阳经明手里所拿的绢布。他知道这是欧阳家族的加急绢布情报,只见那绢布上隐隐透出几行秀气而紧凑的字体,显然是出自于家族中某位情报高手的笔迹,字小而精,少而全,盖押着欧阳家族独有的欧体字书。
欧阳斯文一把夺了过来,手指轻轻划过那些个字迹,表面风平浪静,脸上没有露出任何波动起伏,内心却完全被情报透漏出的内容所完全震撼。以至于尽管尽力在平复情绪,但是自然而然发抖的手却暴露了他此时的内心。
这份绢布很轻,但是所承载的份量却很重。内容很少,却字字珠玑,重若泰山!大鸟已去!独鸟高飞!仅仅八个字,让欧阳斯文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努力让自己波涛汹涌的内心平静下来。这份情报所说委实太不可思议,太过于震撼,但细细想来却又在逻辑情理之中。
上党,中元,下党三部自建国以来一直拥兵自重,功高盖主。据说在纳兰方智时代就已经商定了要消藩,而且三个藩部首领均表示同意和平解决此事。只是没有想到纳兰容若的消藩令会如此激进,敢直接拿欧阳繁华开刀,欧阳全族在临海领的势力很有可能已被连根拔起。
只是!大鸟已去,代表着头鸟已死!这绝对是情报中最劲爆的消息了!但是为何会诛杀欧阳家主呢?欧阳家主怀揣丹书铁卷,又是上代国主纳兰方智的结拜兄弟,再怎么也不可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啊?欧阳斯文手握绢布情报,不断地在原地踱步,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转的欧阳经明都要晕了。
忽然,欧阳斯文不经意想通了一件事情:欧阳繁华死了,那欧阳家族的家主,最大的就是我啊!舍我其外,还能有谁?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击穿了欧阳斯文的所有困惑思绪。哈哈哈,欧阳斯文想要大笑三声。不管欧阳繁华的死会造成什么后果和影响,但现在,却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机会没有不要紧,可以去争。但是若机会直接送到了你的嘴里,你还不咬上一口,那就太对不起老天爷赏的这口饭了。
想到此处,欧阳斯文已经管不得其他还会有什么细枝末节的影响,他只知道,最起码,南海城的天会变成他自己的天!南海城的地将全变成了自己的地,南海城的海将永远是自己的海!这将是自己的责任和使命,这将是自己苦等百年的应有所得,这才是自己作为家族的一份子,所应该得到的责任和使命!咄!欧阳繁华那个老匹夫!又怎能与我相比!我才是真正的欧阳正统!
想到这里,看向那个依旧跪在地上,傻傻地睁着一双白吃眼睛的欧阳经明,不由得又是几条鞭打上身。
“说!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情报?让你管理情报,你就是这样给我管理的吗!先斩后奏,让你先斩后奏!家族情报是让你公报私仇的吗!”越说越气,越打越兴奋,感觉打起自己的孙子从未有如此高兴的时候,恨不得再多打几十鞭子,好把心中的这种一百多年来长久积郁之气全数打发出来。
欧阳经明刚刚还在为献宝而欣喜万分,想着不用挨打了。哪里想到,欧阳斯文拿到情报后,对他打的更是热烈兴奋,刚刚还是有规有矩的只打后背和屁股,现在直接是没头没脑的鞭头鞭尾迅猛龙一般甩将过来,赶紧抱着头蜷作一团,痛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是我的错,我的错。情报也是昨天晚上刚到,我就想着小小报复一下孙正义,谁叫他自负去喝花酒不带我的,而且还独占了我的花魁,羞辱于我。我忍无可忍,一不小心捅了他!那孙正义家的老少娘们就都不干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全杀了事。这不怨我啊!这真的不怨我啊!这都是孙正义那天杀的惹的祸啊!”一边在地上抱着头翻滚着,一边痛哭流涕地哀求道。
欧阳斯文猛地停了一下手里的鞭子,哈哈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啊!不打不杀,又怎么能清除一些污垢残霜!好!打得好!杀的妙!”说罢,手中持续不停,鞭子打得更狠,打得更准了,自然欧阳经明的哭喊声叫的更加凄惨悲凉起来。
欧阳祖祠内供奉的历代祖宗的牌位都被这震天响的鞭声震的五迷三道,东倒西歪。一声声惨叫响彻欧阳祖祠,就像是一个新时代的诞生伴随着阵痛要呱呱堕地一样,欧阳家族的阵痛从欧阳繁华死后就一直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