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送到一个庄园,那里还有很多象我一样来历不明的孩子,大部分是男孩。毕竟,也许男孩在穷苦人心中便如同瓦片沙砾一般,更容易被丢弃。
我的编号是七十七,与那些孩子们一起生活、学习、并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一次检验,若不能达到要求就会被带走。
谁也不知道被带走的人去了哪里,没人敢问。
一年又一年,人越来越少,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可我知道要拼命学习,尽最大的努力来通过考试。因为,我不想象那些没通过测试的人一样一去不回,不想去猜他们到了哪里,不想——消失。
庄园里除了训练严苛,其实还是挺好的。
转眼之间,将近一百多个孩子最后只剩下了十二个,而多年不曾出现的陈大人有一天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给我们一一取了名字。从此,我不再叫七十七,而叫雨槐。
八十三叫星竹,九十五叫云桃。
陈大人给我们看了一副图样,命我们每个人要象刻在心里一般记住,我们照做了。
那是一把玉钥匙,上面的花纹分明就是红国的皇室徽纹。
最后,陈大人用锐利得象刀一样的眼光一一从我们身上刮过,然后低低的说道:“如果遇见了有这样东西的人,就把她带回来,不惜一切代价,明白吗?”
明白,怎么能不明白呢?见陈大人前,每个人都吃了一颗碧绿芳香的小药丸,并被告知一年要吃一次。如果不吃会怎样,我们十二个人没有一个发问。
之后,我、星竹和云桃被送到了赤国的碧华楼,没过多久,我们就成了赤国上京的碧华楼三公子。
出入权贵富豪,交往各样女子,暗暗探察,时光如流水般的逝去,十年过去了,那图样上的东西却一点踪影也不见,而红国那里除了每年派人送来三粒碧绿芳香的小药丸看着我和星竹、云桃吃下去,并没有什么别的指示。
渐渐地,我和星竹、云桃都觉得,也许这辈子都找不到那个东西了。云桃甚至流露出一点想找个女人的心思,我心里有时也会茫然,难道这几百年的青春真要被那莫名所以的任务蹉跎了吗?可是,旋即我就会冷静下来,告诉自己,我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握。
行到山穷,坐看云起,人生,不过如是。
可谁知道呢,又是什么把她带到了我的面前。
她,姓布名夕烟。
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初见夕烟时的情景。
那日,我从碧华楼中的听雨阁上缓缓而下,只为看一看最近常在耳边听人说起的惊才绝艳的布大姑娘,那个云桃口中的白丁,星竹口中的仙女——
如云一样雪白的衣裾长长地拖在身后,踏着掐银丝的梅字履,我一步一步慢慢地踩着木褐色的楼梯往下走,往下走,直到直直地撞进了一双眼。
周围突然静得好象听不到一点声音,只有一丝微风在轻轻地吹,吹得那双春波柔暖的眼睛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圈住了我的眼、我的心。
一个清甜的声音说:“你好,我是布夕烟——”
接着,一只纤长韧白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我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清甜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轻快地说:“那,愿不愿意就牵着我的手走下去啊,看你走得那么小心,真担心你摔着啊。”
那楼梯,我走了不知道多少遍,从来也不会摔着,可是,神使鬼差的,我竟轻轻地恩了一声,将自己的手放入面前的手中。她似乎微松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牵着我的手说:“别松开啊。”我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
她又冲着我微微一笑,色如春晓,一时间,我只觉得,心中柔暖无限——
后来,她不停地来找我,总带着一些她自制的小玩意,而我则放任自己沉溺在她的柔暖春波里,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
碧华楼的保父管不着我,我和星竹、云桃都未签卖身契。
星竹、云桃几次对我欲言又止,我都只当不懂。
我假装自己忘了那似乎永远也完成不了的任务。
有人想强辱与我,我不从,她便毒打,我只冷冷对那猪女说,我宁愿做布姑娘的小厮。
如果可以,我想跟她一辈子。
夕烟对我说:“叫我烟儿吧,以前养我的院长妈妈就这么叫我。”
我说:“好。”
她也是孤儿,她是我的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