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在他停顿的当口,笑吟吟的接上一句:“什么?”
“深不可测。”
他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处理好的事务,在容止手上,好像是转眼间就能完成一般,虽然这与经验历练有些干系,可是抬起眼来,桓远还是忍不住有种高山仰止的错觉。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身上令他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了来。
楚玉微微一笑,拍他的肩膀,觉察到他因为她的触碰身体僵硬,便笑着拿开手,柔声道:“不必灰心丧气,我并没有要你现在去和容止对上,我只是让你学习管理一些事务罢了。”虽然时间不等人,但是倘若迫得太紧,让桓远还没成长起来就在幼苗期被压垮,反而会令目前的她前功尽弃。
她想了想,慢慢的道:“我让你做这些,自然是有我的打算,却不是让你和容止对上,你也不必拿自己与他比较,你有你自己的好处。”顿了顿,楚玉咬着嘴唇一笑,望着他道,“我想,就算容止再本事,也没有你当日在诗会上流水成诗的才能。”
楚玉只是无意间提起,桓远却立即想起了当日悬崖上的一幕,那日后越捷飞也有派人去查,却不知为何没有查到他头上,线索似乎被人给强行的掐断了。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赠君砒霜,君予我浮木。
假如那刺客不是他请来的,他几乎要怀疑那一幕是楚玉刻意安排来收买人心的,也恰恰因为刺客是他请来的,桓远的心神震荡才远比一般情形下巨大。
为什么,你会伸出手来呢?
桓远凝视着楚玉,迷惘之中,甚至有一丝无法觉察的怨怼:为什么是她呢?假如是别人,那么他报恩的心,不会如此的矛盾为难吧?
见桓远好像发呆了一样的看着自己,楚玉先是下意识的检查自己身上有什么意外,再摸摸脸,确定没什么问题,才微微松了口气,她看看账本,不是很能看懂,决定放弃培养自己这方面的才能,直接问桓远:“这些日子来,接手了多少?”从容止手上,接手了多少权限过来?
桓远闻言惊醒,连忙收敛心神道:“大半。”
内库,钱粮已经几乎全到了他手上,而人事安排方面,普通的人手调动,容止交给了他,但是防卫力量的安排,却是给了越捷飞:“容止几乎放下了所有的事务,但是唯有几样,他坚持不放。”
楚玉神情不变,掀了掀眼帘:“是什么?”
“香料,药材,以及尚药司。”他去接手容止手头事务时,容止几乎是毫不吝啬的全部给他,但是却也摆明了车马的告诉他,别的东西他都可以拿去,唯独这三样,半丝念头都不要动,他不会交给任何人。
香料,药材,尚药司。
这三个词,桓远每吐出一个,楚玉的眉毛就跳一跳,她垂着眼,淡淡道:“他留着药材和尚药司,大约是想一手安排医治花错的伤势。”这个她打听明白了,容止的医术很不错,至少尚药司里两位大夫,甚至有时候还需要向他请教。
“至于香料……”楚玉的手忍不住抚上腰间挂着的香囊,轻轻的弹了一下,一阵淡雅的香气便弥漫开来,“也一并给他留着好了。你先暂时管理手头的事务,待时机成熟,我有事情交代给你。”
临走之前,楚玉又抚慰桓远几句,劝他不要灰心,另外也不要这么拼命,累坏了自己今后怎么办云云,才说到待会让人送补品来,却听见外面传来巨大的喧哗声。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五十二章 卖艺不卖身
非常大的喧哗声,由远及近而来,好像有人在唱歌,好像有人在惊叫,又好像有人在哭诉,抑或是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四字以蔽之:非常混乱。
楚玉眉头一皱,下意识隔着袖子抚过臂上暗箭,随即果断的站起来朝外走去:“越捷飞,跟上,陪我去看看。”
越捷飞从屋顶跃回门口,脚步轻盈的与楚玉同行,他一边走一边说:“公主,还是不要去了吧,对上那疯子,我也有几分吃力,届时恐怕难以保护公主,横竖他也就是闹一番,收拾收拾就罢了。”
楚玉却没有停下脚步。
从越捷飞的话中,可以得到两个讯息:
第一,对方比较强大,就连越捷飞也自承对付不了,虽然当日在山上遇险,但是楚玉从流桑口中得知,被越捷飞首先拦住的三个刺客都是一流的高手,越捷飞以一敌三以一敌四的挡住那些人,本身已显示出极为高超的剑术。
第二,当前情况并不紧张,听越捷飞的口气,甚至这还不是第一次发生的,可能已经习以为常,山阴公主也大概知道这件事的存在。
但是楚玉不知道。
她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回事。
快步的走出修远居,便正瞧见一群人从远处朝这里过来,当间的一片红影,竟是分外的显眼。
楚玉定睛看了一会儿,才瞧清楚那抹红影,竟是曾见过一次的花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