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人眼睛已紧闭整整三天,依靠着生命维持器苟活,身为医生的他都害怕高安诺会不会就此不再清醒。
看着矮桌上染血的照片-为了餐厅活动所喝的交杯酒,他都没注意到高安诺哪时不再像照片里一样灿烂的笑了。
自己明明是心理医生却察觉不到高安诺内心的变化,他的笑容下背负多少压力与自卑,而他为什么又想不择手段夺回位置……
其实不主动去关心他的自己也有错,以为高安诺的睡游症不再发作就是自己成功治疗好他的心病,甚至自大的认为待在原地等高安诺回头就能认清两人的感情。
然而现实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最重视的病患成了最失败的案例,自己拯救那么多人脱离痛苦,却一手把高安诺推进堕落深渊,自己该是在前头领导他的人而不是站在原地让他转头。
白文枫终于明白,两人会一直在外围绕圈,不只是高安诺看不清,更是自己不敢站在前面向他伸手拥抱,他们俩才会越走越偏。
如果能挑明的和高安诺承认,不当瞻前顾后的等待者,双方就不会留下这么多伤痕。
轻抚着高安诺苍白凹陷的脸庞,白文枫嘶哑的说:「其实…我也说谎……怎可能放的下……」
不断地想证明自己再也和高安诺毫无关係,可是情感并不是想克制自己就能理性选择,在听见高安诺出车祸时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如今他只有一个想法,让还没说出口的原谅去消除这道丑陋的伤痕。
用手指紧扣住对方僵硬的五指,白文枫倾身轻轻地吻上紧闭的眼眸,「只剩下一个选择,我希望你忘记一切……包刮我。」
能让高安诺的痛苦全都消失,他愿意被遗忘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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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阳光的刺眼在树荫下少了一半,微风吹拂夹带着青草芬芳,吹散暑气闷热增添不少愜意。
男人不拘小节的坐在草地上和小狗玩耍,脸上细微的伤疤不掩他白净清新的容貌,整个草地因他的清朗笑声而生气蓬勃。
此时一台厢型车停靠在路边,身穿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下车,儘管年纪已半百还是意气风发,看见草地上的人他竟然愣住不再往前。
直到男人从草地上站起身,礼貌的向他点头微笑抱起小狗往树荫走去,他才回过神。
那个孩子,笑容真的太像他母亲了,高浩不禁怀念起与梁芳苑的过往,如今已人事全非。
诊疗室,白文枫眼睛盯着电脑整理资料,见到来人才停下手边工作微笑客气道:「请坐,高叔叔。」
高浩坐到椅上,想来自己也是看着白文枫长大的,欣慰的说:「这些年多谢你和景修的治疗,我想以后是不需要再来复诊了。」
白文枫点点头,认同的说:「高叔叔的状况不再需要会诊,我相信您已能克服心理障碍。」
高浩望向窗外的草地上,语气不免透出担心,「虽然他不曾谅解过我…但他也是我儿子。能请你告诉我,他倒底怎么了?」高安诺不可能对他这不负责任的爸爸露出笑容,但刚才的一切太不寻常。
「安诺,他出车祸失忆了。」白文枫也没想隐瞒,坦白的说:「我不打算告诉他真正的身世,所以重新捏造事实。他不在是您的私生子,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
闻言,高浩沉吟半响才开口问:「你这样做对他公平吗?你抹除他的记忆里包刮他的母亲,亲情是很难用其他感情去弥补,即便再多关心他对过去也会留下一段空白。」
「他的过去,痛苦的事几乎佔据完快乐。」同他一起看向窗外,白文枫收回眼瞼淡淡的又说:「我曾催眠过安诺,从他口中亲耳听见灰暗的儿时回忆,还有对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骯脏。做为他的心理医生,我认为遗忘对他会是最好的治疗。」
听完他的阐述,高浩无声叹口气后道:「也许他自己也想忘记身份,只选择记得你。」
「不。」白文枫轻摇头,感慨微笑道:「他连我也忘了,我在他的记忆里也是一片空白,我们的过去曾带给他痛苦。」
看见对方颇受意外,白文枫浅笑说:「遗忘并不代表失去,对于我和安诺来说是机会,我会和他一起创造更多快乐的回忆。请您放心,高叔叔。」
「我是很相信你能照顾那孩子,去弥补他过去的空缺。」高浩顿了顿想起过往,疼惜的说:「他一路走来经歷的艰苦真的太多太多,我这做爸爸的不能好好善待自己儿子,只能请你代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