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宜风是在景府醒来的。
景新度拿手帕擦着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守在他的身侧。其余人不见踪影,可能是在疗伤。
他目无悲喜地看着景新度。
景新度被盯得发毛,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嘴里喊着:
“神仙……”
穆宜风缓缓坐起身,这人怎么了,被九足虫打得精神失常了?
“我从你的灵力中看见了与昆临相似的地方,”景新度激动地说,“你们是不是神仙?”
“起来说话,”穆宜风觉得有些头痛,“我们不是神仙,只是恰好学过这个阵法而已,是我师尊徐连峰教的。他闭关之前怕九足虫镇压不住,特意把这一招交给了我。至于昆临,我知道她以前是项明宗的长老,但我跟她不熟。”
“熟悉的,”景新度呈了一块毛巾给他,“不久之前阎絮还喊着,你杀了她娘。”
穆宜风手一抖,差点把毛巾扔地上。
“不是我杀的。”
穆宜风解释道。
“我知道,”景新度说,“她已至大乘期,能杀她的人屈指可数。但你这么厉害,应该能调查出她的死因吧?”
穆宜风将毛巾展开,盖在了自己的脸上,昂着头,无语望天:
“你也是很厉害,故意放出九足虫,就为了让阎絮,让我,去调查昆临之死。你甚至使用邪气帮九足虫设阵法,景家家主,我现在都不知道你是不是邪修。”
景新度沉默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戳穿,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穆宜风,愣了半天,才嗫嚅道:
“是邪修又怎么样呢,她死了,没人管我,没人知道。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是想……想让她瞑目而已。”
“那如果有复活她的方法,要你杀一万无辜百姓,你也会去杀?”穆宜风反问道,“你放出九足虫,身上有邪气,杀死昆临的九天荒火现在也可以杀死你。”
景新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求你……”
“不用求。”穆宜风打断了他,“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因果。昆临的事我和阎絮会管下去,也希望你,乖乖地等我们的好消息,不要再做一些对你和对这天下都不好的事情。昆临若在,也不想你为她做出这种事。”
“谢谢你。”
景新度对穆宜风深深作了一揖,退出了他的房间。
穆宜风盖着白毛巾,闭目养神。
月光洒在庭院当中的水塘里,如同梦中滚滚星河。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守护他的,换人了。穆宜风说了声请进,然后就看见项明宗大弟子元玉宣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多谢元兄最后接住我,”穆宜风立刻起身示意他把水放下,“这些小事,怎么劳元兄来做呢。”
元玉宣回头关好门,在他面前站定:
“这倒也没什么,倒是你,要好好休养。”
穆宜风翘起了嘴角:
“元兄屈尊过来陪着我,应该也有所求吧。”
“确实,”元玉宣倒了一杯新茶,茶水是烫的,还冒着圈圈热气。
“我觉得,阎絮不太对劲。”
“是不对劲,”穆宜风转动着手腕上的珠串,“九足虫的幻境,按理说只有邪修会被影响。她是不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这也是我所关心的,”元玉宣微笑道,“我也会好好护着她。不过这次,还是要感谢穆兄。当然,项明宗和冕衍宗的旧账与此事无关,该算的还是要算。”
“好说。”
景新度在穆宜风房中设了结界,他们的对话无人能听见。元玉宣就不一样了,他没设结界。就这两句话,不会那么巧被人听见。听见了也没什么,阎絮被幻境影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他不会想到,真的被人听见了。就是当事者,阎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