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审判庭工作了十二年,我见过的尸体足以塞满一整艘船,我处理过三十六起与恶魔相关的案子,我曾经和一个邪教头子共进晚餐,但我没见到过半个符合他们描述的灵魂。
所以我想,要么是这些英灵真的如他们所说,在距离我们很遥远的地方打一场非常艰难的仗,要么就是他们根本不存在。
我曾经笃信它们不存在,这个念头在我见过我的女主人舍身封印的那个存在以后被我亲手抛弃。
英灵存在,只是他们和我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至少就我见到的来说是这样。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恐惧了。
我本以为——至少我曾经以为——英灵们是英雄,但我错了。我希望我是对的,哪怕就他妈的这么一回。可事实告诉我,我错了。
我心不在焉地站起身,看着我的女主人。她把枪收回袖口,抹了把汗,抬头看了我一眼。她太了解我了,以至于她只看这一眼就能知道我有些问题想问。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有难一段时间,我确信我们之间长久以来诞生的默契正在发挥作用,只可惜它没能延续下去。我亲手撕碎了这种默契,把真相甩在了她脸上。
“它到底是什么?”我问。
“不该问的不要问。”赛拉诺严厉地说。
“拜托你,让我知道吧。”我哀求她。
她抬起脚,狠踹了我一脚,然后拔枪开火,把我赶出了她的办公室。
而这个时候,船体已经开始震颤了。我扶住墙壁,感觉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部件都正在经历拆散-重组的痛苦,这意味着我们正在驶入亚空间。
我开始前所未有地痛恨起凯普林——你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进去吗?天杀的!
我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复杂的画面,没什么逻辑,也没什么理性可言。
我看见尸体在对话,血淋淋的面皮飘荡在它们头顶相互微笑。两只指甲蜷曲的手抓住一把钢刷,在一个女人的后背上使劲摩擦,血肉飞溅,她愉悦地大叫。
我觉得我要碎了,我不能承受这些东西就在我的理智即将达到临界点的时候,办公室门内的一只手拯救了我。
赛拉诺·范·德尔莱夫怜悯地看着我,尽管她自己也正在经受同样的折磨。
“你本来不必替我分担这种代价的。”她呢喃着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伦塔尔?”
我想骂她白痴。我还想问,难道你看不出来是为什么?我又不是你爹。
但我终究没说出来,我们此行是要去找寻触发了标记的哈依德下士。他被安排在班卓-1上的退伍军人协会里工作,要找到他应该不难,可我很担心事情会出差错。
一旦出了问题,我们就全都要死。
那就要死的时候再说吧。我心想,然后握住她的手。瘦骨嶙峋的。
我对她笑笑。
几个小时以后,我们离开了亚空间,从曼德维尔点跃出,停泊在了班卓星系附近。
离开亚空间让我感到非常兴奋,甚至是充满活力,好像打了一针‘战争’药剂。那东西能把人的身体机能短暂地逼迫到一种极限,让人精力无穷。
据说阿斯塔特们也有同样的药剂,只是他们的剂量要大得多,而且不会有很严重的副作用我真想知道他们离开亚空间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你看,我总是有很多问题,而且一个接着一个,络绎不绝。这意味着我反应很快,不是自夸,我真的反应很快当离我们最近的一扇舷窗外闪过一抹绿光的时候,我立刻就看了过去。
我看见一架太空死灵的寿衣级巡洋舰。
那东西的炮口正在闪光。
“他妈的。”我只来得及说出这句咒骂,就把赛拉诺推进门内。
——
“你在做什么?!”塔拉辛咆哮道。
他咆哮的对象没有回答他,那个独眼的太空死灵只是专注地将自己的右拳砸向了这艘巡洋舰的控制台,那上面有许许多多个符文,用以控制舰船各处。
而塔拉辛相信,奥瑞坎不偏不倚地砸向开火按钮绝非是巧合。
任何巧合在占星者奥瑞坎这里都只是多次演算和倒流时间后的必然结果,这个念头诞生于它脑中。随后,塔拉辛骤然意识到,类似的事情很可能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
他已经在这里和奥瑞坎耗了多久时间?在这艘船——他的船——被奥瑞坎以粗劣的戏法劫持以后,时间过去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