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oV]+艺术综合楼在主席台后上方,进去需要先上一段石头修筑的台阶。幼宜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在即将踏进一楼大厅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操场。一中的绿化做得很好,随处可见高大的香樟树,树叶层层叠叠互相遮掩,却遮不住那道挺拔的黑色背影。幼宜看见他捂着脖颈,单手开了瓶矿泉水,仰头猛灌。旁边围着几个男生,似乎都在问他脖子是怎么回事。有个胆子大点的想拨开他的手看个究竟,却被他一下子挥开,又马上捂住。幼宜蓦地回想起上午的事情来。“你家有药箱吗?我去拿。”
周久安用手指抹了一下锁骨,有血迹洇于指腹,他没好气地瞅着她,“出门右转第二扇门是我的房间,药箱在书架上。”
幼宜一听乐了,“哟,书都不翻的人还有书架呢?”
“你再废话我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周久安阴惨惨地说了句。幼宜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一溜烟跑了。不像幼宜想象中男生卧室都是乱七八糟一团,周久安的房间出人意料的整洁。就是风格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放眼望去大片大片的黑白灰,性冷淡风。房间里的布置也简单,幼宜一进门就看到了落地窗旁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倒是堆得满满当当,幼宜随意一瞥,果然都是崭新的。就像她第一天给他上课时,他带来的书那样。药箱在书架第二层,一股刺鼻的云南白药味道扑鼻而来,外表也有许多划痕,和旁边的书比起来,陈旧不少。周久安是体育生,想必受伤是很正常的事情,药箱应该经常使用。幼宜拿下了药箱就准备出去,这里属于周久安的干净气息随处可闻,她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再多待一秒,都能搅乱她的理智。转身的时候,拖鞋不小心踢到了书桌的桌腿。桌子晃动一下,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是一个装裱好的木质相框,上面的玻璃在阳光的折射下反着光。幼宜生怕它就这么大头朝下打碎了,眼疾手快接住放回原位,目光不经意扫过照片,微怔。这是一张祖孙三代的合照。两名身着唐装的老人坐在前方,两人中间站着一个同样身穿唐装的小男孩儿,约莫四五岁的年纪,浓眉大眼,极为精致,就像是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三人身后是一对年轻的夫妻,女人微微侧身靠在男人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幼宜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前面两位老人的女儿,想必他们就是周久安的外公外婆。女人身穿米色刺绣旗袍,长发仅用一根簪子簪住,不施粉黛却依旧眉目如画,气质婉约动人,宛如民国时期的千金小姐。她的眉眼和小男孩有着五分相似,不难猜出两人之间的关系。而男人……幼宜心里一惊。男人的脸,被完全抠掉了,只留下一个窟窿,透出相框底部的白色。他的手还搭在女人肩膀上,明明是挺正常的动作,可因为没有脸,怎么看怎么觉得万分诡异。如同随时能对女人下手的无脸怪物。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周久安的父亲。那么他是……已经去世了?不对。幼宜下意识摇摇头。她能从窟窿中看出抠掉男人的脸时周久安到底用了多大的劲儿,连男人周围的相纸都有些皱巴巴的。如果只是去世,他完全没必要这么做。那么就是……恨。周久安恨他的父亲。为什么?幼宜不禁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周久安从没主动提起过他的父母,唯一一次还是某天下课,外婆给他打电话,她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等到挂了电话后,她无意间问了一句“小久,你的父母一直不在家吗?”
认识他这么久,他似乎只和外婆联系。当时周久安是什么反应呢?他原本挂了电话后心情应该不错,至少唇边还带着笑,可就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他的表情变了,唇角的弧度急转直下,薄唇紧抿得几乎不近人情。他冷冷地“嗯”了一声。当时幼宜没多想,只当是也许他的父母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他,可现在想想,或许原因并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你找个药箱也能找半天是吧?”
外面响起周久安不耐烦的声音,脚步声也越来越近,幼宜赶紧收回视线,提着药箱出了房间。周久安站在琴房门口,倚着门框瞧她,“再不来我快疼死了。”
幼宜有些心虚,想起刚刚无意之中看到的照片,就好像知道了他什么秘密似的。“赶紧过来给我上药。”
周久安没注意到她的异常,懒洋洋地趿拉着拖鞋往里走,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幼宜敛了心思,打开药箱问他,“你要哪个?”
周久安诧异她居然默许了他的行为,没对他冷嘲热讽,指指药箱里的一管药膏,“那个。”
药膏是新的,包装完好,幼宜拿出来拆开,看见上面“主要用于皮肤破损、创伤感染”,轻轻挑眉。“你居然没用过?”
周久安挑起唇稍,“你当我是瓷娃娃呢,这么容易受伤?”
“那你这些是什么?”
幼宜拿起云南白药晃了晃,轻飘飘的没一点分量,很显然用得不少,“用来喝的?”
“不是你这人嘴怎么这么毒啊?”
周久安不满了,开始耍无赖,脖颈一偏露出伤口,“赶紧给我上药。”
幼宜先用酒精给他消了毒,然后挤了点药膏在他伤口上,再回过身去药箱里翻棉签,却发现死活找不到。“棉签呢?”
她问。“用那玩意儿干什么,”周久安感觉伤口处一阵冰凉凉,多少缓解了几分刺痛,“随便抹两下不就行了。”
“一点也不讲究。”
幼宜无语,只好用酒精又擦擦自己的指腹,“那我用手了啊。”
“嗯。”
周久安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懒洋洋的轻哼。结果幼宜的指腹刚碰上他的伤口,他突然浑身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