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歌对那红衣男子翻了个白眼,这红衣男子凤眸狭长,眼神波光潋滟的,一瞅就不是个好东西。她前世根红苗正,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所喜欢的自然是阳光而健康的新事物。而这种妖孽男子,多数是扭曲的环境里所诞生的产物,是令沈九歌极不喜欢的。
是以,她已自先在心里对他产生的抗体。所以,他虽然生得极其妩媚,沈九歌却对他免疫,所以,面对他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风情,她自动选择无视。那红衣男子不觉心头一堵。
却见那白衣翩然的少年欣欣然向自己走来。一对双亮若辰星的秋水明眸正一瞬不瞬地停在自己的面上。沈九歌微笑着,大大方方由他瞅。自己却是绝不肯吃亏的,你瞅过来,我却是要再看回去的。
只见那男子举止安静,样貌俊美绝伦。恍惚中竟觉得与宁千寻那厮有些相像。只不过,眼前这位是纯正的品格端方,那一位怎么想都是流里流气。沈九歌因为猜着了他是哪个,所以看得专注,颇有些想鸡蛋里挑骨头的嫌疑。
却不想她尚未挑出什么毛病来,那位宁千里却是面皮极薄的,涨红着面皮深深给沈九歌作了个揖道:“小生宁千里,方才闻听兄台所吟之诗实乃才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张口小生,闭口兄台,再张口才高才浅的,满嘴之乎者也的酸腐之气。虽是此调高雅,沈九歌却是皱了眉,实实的不喜欢。不觉在心头暗自庆幸,本小姐幸好没嫁你。
不过,人家湖州第一才子殷勤来致意,自己又怎能不痛痛快快来做答。
因此,她见样学样,照葫芦画瓢,瞄了宁千里的动作,差不多的回过去:“小弟不才,姓沈,排行第九,人称沈九是也。”
“沈九——”宁千里闻言,不觉目瞪口呆,那一旁的红衣男子却美目流转,言笑晏晏地道:“不知那沈百万家的九小姐与你有何关系?”
沈九歌故做不解地道:“不知这位仁兄所言何意。我与九歌妹妹是双生,我二人自出娘胎那日起便争谁是第九。至今一十五年,也没有争明白。是以,她闺名沈九歌,我也自在家叫人叫我九哥哥!”
那红衣男子目注沈九歌半晌,忽地哈哈大笑,目光闪闪地注视沈九歌道:“在下宁不屈,早听闻沈家有九小姐,却不曾听说过九哥哥……”
沈九歌面不改色心不跳,一英气逼人的大眼朗朗然地瞪回去:“这位宁不屈,这有什么奇怪?九妹她是女儿家,生长在深闺自是正常。而我自幼走南闯北,去帮我父看顾生意,自然是几年来家一次。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千里兄,你说是也不是?”
宁千里颇觉沈九歌言之有理,不觉皱着眉回身对那红衣男子道:“表哥,沈九兄弟所言极是,你且莫再说那些刁钻古怪的话来为难于他。”
红衣男子正待发话,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奇怪的呼哨,接着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宁不屈不觉目光阴郁起来。双目如电地回过头来对着宁千里道:“表弟,一会儿你自行回府去罢。为兄有要事要去京城一趟,要劳烦你告诉父亲大人一声。”
说罢,回身与沈九歌抱了下拳,道了声:“沈家九哥哥,咱们后会有期。”然后便倏地一施展轻功飞到灵隐寺的塔尖上空,然后又跃到另个屋脊上,只一会儿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那宁不屈前脚刚走,忽地不知从何处钻出来两个流里流气的人物拦在了宁千里眼前,宁千里不觉大惊失色。还未发言,其中一个脑满肠肥的斗鸡眼上来扯住宁千里的衣裳袖子道:“宁大公子,你虽是这湖州城的第一才子,却也是第一蠢材。放着好好的沈百万家的九小姐不娶,却从我们这里借了高利贷去绮红阁赎柳依依那粉头,真是可笑之极。
不过,我们这些放债的,却是不管你谁来借钱。必须是白纸黑字,欠债还钱。当日大公子自我们这儿拿一千两银子时你是签字画了押的,说是只要赎出柳依依后,十日后便还我们一千二百两。如今已是一个半月了,你却拿银子来与我说话。若不然,我们就将此事告到你叔父宁知府那里!”
宁千里大惊失色:“两位大哥,不可不可,小生这两日正在筹划,还清两位大哥再宽限几日。”
那两人闻言,不觉面色越发的不好看了,互道个眼色,那斗鸡眼道:“这个呆子,比照那个宁二公子差得太远了。说话竟是文诌诌的,却是不守约定。咱们还是先胖揍他一顿先解解气,看他明日还敢不还钱。”
另一个已自袖中拿出一把亮闪闪的刀子,在宁千里的眼前晃了两晃,目露凶光道:“小子,我管你是什么湖州第一才子,未来状元公,今日我若是一刀把你结了。我看你还去考的什么状元!”
宁千里一见眼前恶人恶语恶行,不由给吓得面色煞白。却仍死鸭子嘴硬道:“你们两个狂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对小生行如此歹毒之事,真真目无王法。”
那斗鸡眼冷笑一声:“宁大公子,你可真是幼稚,大难临头跟我们说的哪门子王法。来来来,先吃我一刀,然后去阎罗殿与那阎罗王去讲王法吧!”说罢,竟抢过另一人手中短刀,得意洋洋的竟向宁千里脸上划去,而时才那些与宁千里一路的公子哥们,竟都远远地在一旁看热闹。
沈九歌实在看不下去了,不由得上前断喝一声道:“住手,你们之间的事,我已听得明白。不就是宁千里欠了你们一千两银子吗?何至于动刀动枪?他欠你们多少,我替他来还。”
斗鸡眼闻言,不觉停下手中动作,凑到沈九歌近前道:“小哥,若是想活命,莫要在一旁胡言乱语。”
沈九歌冷笑一声,自袖中掏出两张银票在斗鸡眼面前晃了两晃:“狂徒,你自己来看,我可是诓你。若想要钱,且先将宁大公子放了。咱们才好说话。”
那斗鸡眼一见那白纸黑字,红章的银票。这哪里还有假,慌忙将宁千里放了,又一番好言好语地安慰。沈九歌这才慢条斯理地递过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然后又递上去一张二百两的。要说这还得归功于临出门前,沈百万给自己的一通洗脑:“孩子,家里的钱大多是我当年用你母亲的赔嫁赚来的。这些钱大数是你的,你此次出门,且多带些银钱回去,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如今倒是花了,却是替那个休了自己的冤家还了花柳之资。却不知若是这原版的沈九小姐回魂会给气成什么样。
斗鸡眼回身刚要接。沈九歌却又眼疾手快地将两张银票拉了回来,斗鸡眼羞成怒:“小子,你逗我。
沈九歌却歪头道:“你且先将宁大公子的借据给我,我才好给你银子。”
斗鸡眼闻言,自袖中拿出张字据看了看。尔后交与沈九歌。沈九歌将字据拿到宁千寻眼前,低声问道:“宁大公子,这可是你的笔迹。”
宁千里满面通红地道:“这正是千里所签欠据。千里先在此多谢沈公子成全。这欠据且先放在九公子手上,日后千里有了银钱,定当加倍奉还。”
沈九歌微笑着说了声好,而后将那银票递到斗鸡眼手中,皱眉断喝道:“狂徒,拿了银子,还不快滚?”
那斗鸡眼拿了银子,自然是眉开眼笑地和沈九歌招呼一声。然后拉了另一人匆匆走了。
沈九歌正要唤了莲儿转身离去,却听那宁千里喉音沙哑地道:“千里在此谢过兄台伸手援助之恩。古人云,受人点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沈兄弟将来若是有什么事,自是可以向千里张口,只要千里能办得到的。定是不遗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