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的事赵玖显然是不知道的,这么有佛性的人他也没见过啊。不过就是真知道了也只会尴尬一笑。只在听说吕有中断腿后慰问了吕公相一番,然后经过考虑让中枢选个品行端正学问过的去的去教孩子。
结果中枢吵了小半个月,才终于找了个合适的人——今科状元、同样是翰林院直讲的王十朋。刘汲还公器私用,把他的学生杨万里塞过去当了助教。
至于伴读人选,自然是贵妃和昭容为自己儿子选,太后也可以发言。他们就不多说了。
只是一切都要赵官家点头才好。
结果赵官家同意了中枢的安排,却把老娘老婆的面子都给撅了,皇子公主都从自家娘家选的!家风不好带坏孩子怎么办?
别人不说,潘昭容家里多少破事!韦太后家里就个打秋风的!吴妃这次也没保持住贤妃人设,推荐的侄子根本不是良选,只是和她最亲近而已。
于是他也不跟人商量了,就从比较看好的几个近臣家里选了几个孩子,直接让平清盛回去宣旨。
这时候他们一行人已经在同州把赵通判放下,又走潼关古道往京兆府长安而去。等到冬至这一天,正好停驻在华州(今wn市)渭南县,因为此地没啥水文问题,赵官家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而是打回了华州知州和永兴军节度使张景来迎驾的要求,只是召见了渭南县令朱尉——此人是江南公阁百强,于是和他聊了一阵,中间听说外间有张景派来的一个统领带领五百人请求为官家扈从,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赵官家喝着朱尉准备的六安瓜片,感慨道:“朱卿家不愧祖籍是歙州人,这瓜片味道纯正,想必是老家带来的吧。”
朱尉大喜,道:“臣惭愧,原来官家还记得臣的籍贯啊?”
赵官家一贯地装模作样,道:“怎么不记得?想当年你是代表海宁来的军州代表,朕钦点为以备咨询呢。”
朱尉越发感激涕零,恨不能鞍前马后,其实赵官家记得个鬼!当初建炎武林大会开了五天,通常是一个州郡内的宿老名士带头,而上书的形式也都文采飞扬的一整篇文章,但等他细问内容,这些衣冠楚楚之辈多半就在赵官家和三位相公跟前摇摇欲坠,一开口就口吃语塞。
其实倒也不怨他们,从大宋建立伊始,作为被征服的东南地区就是统治者天然不信任的区域。宋太祖那句“南人不可坐吾堂”就是赤裸裸地表达地域歧视了。等到了建炎年间,公阁、秘阁成员的政治地位渐渐竖立,太学问政也已经成为国之重事,而南方依然因为远离首都,跟这些事情无法搭边,这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政治疏离感与政治饥渴感。
虽然前宋中后期长江以南地区顶尖士大夫迭出,例如王安石、李纲、胡寅,可那属于个人成就,不能改变自古以来南方就一直处于政治洼地的事实,无可否认,南方群体从地域上而言就天然处于政治劣势。
也因此,很多人一辈子没见过皇帝,也考不上进士,这次能带领着一群家乡子弟见到赵官家,却紧张到话都说不利索。但提出的观点却能被接纳和尊重,恐怕已经是人生巅峰了。
因此,他们借着天子的肩膀到了人生巅峰,赵官家则通过把他们变成建制派来拉拢和舒缓对立气氛,稳定东南赋税的目的。
但因此,那次江南公阁里头得有成百上千人啊,还有卖官鬻爵而来的和尚道士商贾,你朱尉又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如张九成,何德何能让赵官家记住?
但不是有沿途收集情报的杨沂中吗?“此人授官之后颇为老实,没有圈占田产、伤天害理之事,但是过于保守,妇人要求判官府判出门十年未归的丈夫与其离婚居然被打出去了。”
赵官家也不好上来就说这个,问问县里的赋税和民生,发现至少还是上心的,那撤换就不太合适了,有空点他几句吧。正觉得累了想要睡觉,朱知县却因太过激动,没注意陛下的倦色,还道:“官家,渭南素有“三秦要道,八省通衢”之称,既有纵贯南北的魏长城,也有景色独特的西岳华山,官家看看对哪里感兴趣,臣就去连夜安排好,一定不再让陕州那样骇人听闻的事发生了!”
“咳咳,李知州已经受罚,此事就不要再提了。”赵官家无奈。眼看他还要再说,本想着直接下逐客令,忽而心思一动,“朕此次出来虽是治黄河,但也该去渭水看看。说来唐人贾岛有一首好诗,朕太累了一时想不起来了,朱卿家还记得吗?”
多亏杨沂中还查出来你是个不喜欢诗词的!
朱尉果然脸上一僵,眼看就要在英明神武地陛下面前出丑,羞愤欲死,忽然听得而后糯糯地女声入耳,“闽国扬帆去,蟾蜍亏复圆。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此地聚会夕,当时雷雨寒。兰桡殊未返,消息海云端。名字是《忆江上吴处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