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人总归是暖暖法律意义上的父亲,不能不管他啊。
有人作证,警察也通过身份证号码查到内网上杨毅的个人信息,确认无误,就把易冷放了。
出了派出所,向冰说你现在去哪儿,我送你。
路边停着保时捷911,那是易冷送给女儿的礼物,十八岁之前暂且由小姨保管的。
“我回家。”易冷说。
向冰说:“那你也不能去老黄家啊,那不是你家,暖暖住校,也没法照顾你,你以前的房子现在空着,倒是可以去住,只是屋里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
“我的身份证在哪儿你知道么?”易冷问她。
“你的户口本身份证都在江尾家里,两套,一套叫易冷的,一套叫杨毅的,上回给你办保险拿去用的,谁能知道你醒的这么早啊,唉,真是该醒的不醒,不该醒的倒醒了。”
最后这句话是小声咕哝的,老黄的植物人化让向冰很是伤心,最近脾气不大好。
“我和老黄是好朋友。”易冷说,“好的穿一条裤子那种。”
向冰不接茬。
“这样吧,我自己想办法,你让家里帮我把两套证件都寄过来,过几天我联系你。”易冷没法告诉对方自己就是老黄,同一个灵魂,两个躯壳,太匪夷所思自己都不信。
“那行,你有我号码的。”向冰回身上车,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叠钱交给他,“你拿着用。”
易冷说:“我记得我有那几年补发的工资,得有几十万。”
向冰说:“哦哦哦,是有,可是你女儿上学不得花钱么?”
易冷说:“是啊,是啊。”
向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上车离去。
易冷站在派出所门口愣怔了一会儿,先去小超市买了一包烟一个打火机,站在垃圾桶旁抽了几口呛的掐灭烟,用换来的零钱上了公交车。
他要重新活一遍。
上次重新来过,是从玉梅饭店开始的,这回依然是从玉梅饭店,只是当年那是个只有六张桌子的简陋小吃部,现在是大型连锁餐饮企业,二十四小时营业的火锅烧烤一体化饭店,时刻都在招人,对暑期打工大学生,残疾人更有特殊照顾。
易冷来到近江总店面试,接待他的是年轻人叫季抗洪,现在是副领班,虽然不到二十岁,但办事已经颇有章法。
“大叔,没有证件也不要紧,就算你是刑满释放的,我们都不歧视,劳动最光荣,只要肯干,什么都会有的。”季抗洪小嘴叭叭的,易冷点头称是。
“你先在刷碗组干吧。”季抗洪说,他没权力分配人员,所有新人都先从刷碗组干起。
于是这位病殃殃的,名叫杨毅的大叔就成了玉梅餐饮后厨一名光荣的洗碗工。
饭店生意好,高峰时候碗碟堆积如山,劳动强度极大,有时候还要上前面帮忙收拾桌面,一天下来腿酸手麻,易冷这种刚从植物状态复苏过来的人根本受不了。
洗碗组有几个下岗女工,都是大嗓门直脾气的老嫂子,对这个看着就虚弱无力的大兄弟很是照顾,不让他多干活,班组长来视察的时候,还给他打掩护,这让易冷很感激,也没少给老嫂子们提供情绪价值,没事就讲笑话,夸她们的孩子有出息,帮她们骂男人和婆婆。
在洗碗组员工的心里,班组长不算啥,副理以上才算是个人物,但她们对大老板武玉梅都是赞叹有加,奉若神明,说一个女人能做到今天真不容易,谁娶了这样的老婆,简直是上辈子修的福。
“那是谁娶了老板?”易冷装不懂。
“黄皮虎火锅,黄皮虎火锅,你以为这个名字哪来的?”洗碗大姐挤眉弄眼,“小杨,你在外面可别到处乱说,这在咱们店都没几个人知道,老板和黄总是秘密登记的,没办典礼,我外甥的同学在江尾民政局,他亲眼看见的。”
“黄皮虎,黄总,一定很会疼人。”易冷说,“这名字听着就霸气,有男人味。”
大姐一拍大腿:“小杨,你这样说我不和你犟,黄总绝对是男人中的战斗机,身形和你差不多高矮,比你壮,两人从街边小吃摊一路做起来的,能有今天真不容易,可惜啊可惜,黄总有好几个月没见人了,武老板还怀孕了,这事儿闹得。”
“男的几个月没见人,女的还能怀孕,这不科学啊大姐。”易冷也惊了,旋即猜到原因,一定是武玉梅采取了某种技术手段。
大姐说:“是俺们没见到人,不是老板没见到人,怀孕这事儿也是我猜的,我去办公室打扫卫生看见垃圾篓里面有叶酸的药瓶子,还有妇产医院的化验单。”
易冷说:“大姐,你干公安都白瞎你这个人才了。”
咳嗽声传来,是负责洗碗组的小领导来视察了,不是那种倒背着手慢悠悠的视察,玉梅餐饮每个人都忙的好像屁股上着火,风风火火的跑得很快。
洗碗组众人缄口不言,默默洗碗。
……
近江外国语学校,女生宿舍,暖暖接到小姨的电话,平时小姨找她都是发信息,这回突然打电话就很奇怪,往往预示着有大事发生。
难道是黄叔叔苏醒了?暖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急忙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