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破产了。
不要把你的钱包交给女人,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我只不过在上厕所的时候,把钱包交给徐佳,让她去买两张火车票而已。等我出来的时候,我的总资产只剩下了三十三块。虽然钱包里的钱并不多,但我还是对她能在车站这个地方,十几分几钟内花掉一千多大洋的能力钦佩不已。
除去两张火车票,还有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几本书以及一张陈奕迅的专辑。
“这些东西……要不了一千六百块钱吧?”我看着眼镜妹问。
“我还顶订了那边的酒店啊,不然我们去了没地方住啊。”
“……你考虑得真周到。”
“谢谢。”徐佳以为我在真心夸她。
火车进站的时候,我一直在哼一首歌,那是郑智化的《三十三块》。
在火车上确认徐佳一毛钱都没带之后,我向她透露了我已经破产了的事实。徐佳开始的时候并不相信,她觉得一个没有银行存款的成年男人比火星人还少见。在我花了半个小时让她搞清楚状况之后,她手里握着本《京义线》,一脸茫然的表情,“那到了之后怎么办?”
“问吴哥借钱吧,让他把钱打到……”我尴尬地笑笑,“糟了,我忘了我没银行卡。”
“还好我有工资卡。”徐佳长长地出了口气,“钱你借,我来花。不然又一不小心就花完了。”
听她话的意思,好像那一千六百块是我给花掉了。我闭上了嘴,跟女人吵架是最不明智的,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耍无赖;你跟她耍无赖,她跟你扮委屈;你跟她扮委屈,她跟你讲道理……
到C市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好在徐佳订的酒店就在车站附近,不然的话,我口袋里那三十三块连打车都不够。这酒店档次不错,是我这辈子住过的最好的酒店。不过,如果是自己付账的话,消费的奢侈程度和心情的郁闷程度一般是成正比的,所以我觉得很不爽。当然,徐佳的心情完全没有受到我的心情影响,她把大包小包全部都丢给了我,两手插入裤袋走进酒店金黄色的大厅,并且微微颔首向两边的迎宾示意。服务员快步走过来想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我却死命地抓住不松。不是我喜欢这种体力劳动,而是我再没有钱付人小费了。
徐佳在住宿部的服务台前跟服务生交涉了好一阵子,然后很不情愿地拿了房卡,她扭头恨恨地看了我一眼,快步走进电梯。我有点迷糊,关我什么事,钱都交给你了,是你订的酒店嘛。
跟着她进了房间,我才知道徐佳那一眼的含义。她只订了一间标准客房。
徐佳是没把自己当女人,还是没把我当男人?或者是太过于纯洁天真了?
“我说……”先咳嗽一下,用来掩饰我的尴尬。
“什么?”徐佳从包里拿出那本未看完的《京义线》放在床头,转头问道。
“我也是睡这间房?”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其实这房费本来是我出的,我完全可以问得理直气壮,但我总觉得有点忐忑。
徐佳推了推眼镜道:“还用说!我只订了这一间客房,三天的。本来想到了之后,让你自己另开房间的,谁知道你那么穷,只剩下三十三块钱了。刚才跟服务生说,想让他换成两间房,把这间房的住宿期改成两天,他却死活不肯,说什么不能违反酒店规定,真是死脑筋。”
我觉得有点难以启齿,“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是睡……这间房?”
徐佳突然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啊,你和我睡一间房,还等什么?先去洗澡啊。”
洗澡……
卫生间是那种典型的客房式,四面贴着白色的瓷砖,一面没有花式的大镜子嵌在墙壁里,旁边是黑色的洗手台和白色的抽水马桶。洗澡间就在墙角,仅仅两步见方,玻璃架上放着廉价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打开花洒,水帘从高处迎头而下,淋湿头发,沾湿脸庞,贴着皮肤飞快地流下,洗去一身的疲惫。我努力提醒自己是来查案的,不是来泡妞的,但是却止不住各种奇怪的画面在脑袋里交叉闪现。记得我刚入行的那年,熊猫告诉我要做邦德式的侦探,不能做波洛式的侦探。起初我以为他是让我头脑和身手协调发展,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锻炼身体。直到有一天,熊猫给我分析了两者的最大区别,我才大彻大悟。邦德一集就换一个妹子,而波洛作为三十四本长篇小说的男主角,却一个妹子都没有。马马虎虎地洗完澡,我没有学那些三级电影中的男主角披条浴巾就出门,而是谨慎地穿上了所有的衣服。男人嘛,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表现出非常从容的样子。
正在看电视的徐佳冲我暧昧地笑笑,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茶杯,然后转身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