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几上还有已熄灭的油灯,灯芯焦黑。凑近一看,原来是其中灯油已烧尽了,徒留了个空壳儿。
再细看,趴着的人散开的长发下露出书页的一角,在窗口穿进的微风中轻轻颤动着。
……竟然是看着书睡着了,还偏偏是这么个地方。
冬夜寒冷,这么在风口睡一夜是铁定要生病的。符骞无奈伸手,一手搂肩一手托住腿弯,生疏但稳定地把人抱了起来。
好轻好软。
刀枪都是一手提,只抱过百多斤大鼎的符将军默默想。
怀中人即使被抱起来,依旧安安稳稳地伏着。直到接近床榻,符骞因为环境的昏暗,没注意被脚旁一个小马扎绊了一下,稳住身形的同时,手上下意识一紧。
他一边把人往床上放,一边低头去看。连微却在这时仿佛被戳中了什么死穴,突然猛烈地挣扎起来。
符骞本就不敢太用力,连微这么一挣,直接挣开了他的手,整个人摔进了褥子里。
符骞:!
他就见原本睡得沉沉的姑娘一摔之后先是闷闷地哼了一声,下一秒突然坐起,身板绷得笔直,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似的大口喘息起来。
连微确实被吓得不轻。
她回房以后,原本只是抽了本书坐到窗边闲读,顺便等等符骞——毕竟他没回来,她一个人也不好先睡。
但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月光变得暗淡起来,渐渐染上一层血色。在她注意到的时候,原本浅蓝色澄明温润的月亮已如浸血的白玉,散发出一股狰狞的味道。
她低头看看书页,又上下扫视一圈,还在迷惑时,窗外传来拖拉的脚步声。
沉重而滞涩,像是一个老人拖着及地的布口袋,一步一步慢慢靠拢。
在脚步声接近窗边时,她转头,看见一张被血痂糊满的脸。这看不清面目的人怪笑一声,破窗而入,张开同样血呼啦的手,向连微抱来。
这个姿势露出了他腹部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插在其中的刀柄十分眼熟。连微想不起她是在哪里看到过,只知道自己如果不逃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要被抓住了!
她借着屋里的陈设与这血人绕着圈子,奈何腿越来越沉,血人越来越近。
紧接着,她也没有看清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忽然被紧紧箍住,百般挣扎也脱不了身,再然后……
她用力喘息着,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窗外的血月已经恢复成了宁静的浅蓝色。连微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在月光下,它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白皙而修长,毫无刚才沾满血污,又因挣扎而变形的模样。
是……梦?
温暖的锦被之中,梦中的鲜血更加黏腻而冰凉。或许是夜晚和疲惫更容易击破人内心的防线,她摸着在梦里被沾上鲜血的脸颊,怔怔坐了一会儿,忽然后知后觉地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