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李平的女子听到有人叫自己,讶然的扭过头,“是你啊。”女子浅笑一下,“莫取笑了。到这个岁数,那儿能不胖。”
“哈哈,就是,就是。噢,这是你的小女孩吧,真招人爱,简直是一个小李平。”
的确,母女俩都有着相同的脸型,两颊又都透着自然的桃红,好似两颗成熟的苹果。
“小玲,叫叔叔。”
“叔叔好!”小铃甜甜的问了声好。
“哈,叫叔叔亲还是叫舅舅亲,应该叫舅舅才对的。”向东山打个酒嗝,开玩笑道。
“还是那样!”李平也跟着笑了一下,“你一人啊?”
“呶!还有一位。”向东山朝身后指指。
李平顺着向东山指的方向看去,正对上靳依林的目光,面上一红,小声说了句:“你也在啊。”
“哦,在,在。你……一向可好?”靳依林显得有点不自然。
“别傻站这儿,多年不见,一块坐坐。”向东山绅士般做出邀请的动作。
“不了,不了,孩子明早还要上学呢,我带小玲去河边坐坐就回了,你们玩儿吧。”李平神情有些慌乱,急忙拉了女儿就走。
“唉——,听说李平这些年过的很是不好……”向东山看着李平的背影,叹息一声,不知是对靳依林说的,还是自言自语,而后径自向桌边走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靳依林多少年未见李平,更莫说李平如今的生活状况,不由心中莫名的涌起一股酸楚。
河水像负了重似的,缓慢的向西南流去,漫过下游的橡胶坝,曲曲折折流淌着奔向远方。
而靳依林此刻的心境就如这坝中的河水,即呆滞又沉闷。他将杯子举在空中,一动不动,两眼久久凝视着水面。
“嗨!嗨!你今天怎么啦,神不守舍,真没劲!”向东山用筷子敲击着盘子。
“噢,”靳依林回过神,猛灌一口,将酒杯放下,“来,划拳,谁输谁喝。”他说着将手伸了出去。
第三节 打开回忆的闸门
第 三 节
李平逃也似的拉着女儿隐入人流,躲过几个花丛,直到看不见靳依林他们。
“干吗呀?做贼似的。”女儿一把甩开母亲的手,两眼瞪着,她不明白为何母亲明明认识那两个男人,却又要躲避着他们。
“没、没啥。来,河边坐会儿。”李平指着岸边矗立着的一座假山,说道。
怎么会在这里与他邂逅?十几年的岁月早已将他的影子消磨净尽。虽然她也像许多少女一样,永远不会忘掉自己纯真无瑕的初恋。此时想起,还恍如昨日,是那样的刻骨铭心,那样的记忆犹新。那分别时的依依,相聚时的甜蜜;那一日不见的酸涩,如食一颗青青的梅子,突然出现在眼前时的心跳和惊喜,又似呷一口甜甜的蜂蜜……
看着女儿将脚丫伸进清澈的水中,撩拨起一串串水珠,感受着微波拍岸的哗哗声,李平早已心如止水,涟漪不起的心海,被今晚的不期而遇激荡起层层波澜。
十几年前那段短暂的恋情就如这天空的明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时光倒回到公元一九七八年。
作为家中四朵金花老大的李平,刚好高中毕业,她不可避免地被卷进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浪潮。其时,政局不稳,人们还处于恍然无所适从之中,知青下乡也就成了一种惯例,没有了初时的轰轰烈烈,没有了响彻云天的锣鼓,没有了胸前鲜艳的红花,两辆破旧得快要散架的苏修嘎斯车,将她们送到了离城五十华里的农村,公社开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会,就像分配一群来改造的犯人,点了名字后,便将她们移交给各大队。
李平她们三男四女加上会计八人,挤在一辆缺厢少板的破牛车上,颠簸于车辙印深深的村间泥土大道上,听着铁轱辘的吱钮声,抬头是蓝莹莹的天,低头是田野碧绿的庄稼,鼻中嗅吸着清新的空气,一个个兴奋起来,齐唱起“我们年轻人,有颗火热的心……”
赶车的牛板五十来岁,看着车上几个手舞足蹈天真的学生娃,皱着眉将发亮的脑袋摇摇,嘀咕道:“唉,人多地少,还分来恁些学生娃,吃啥呀。”手中的长鞭举在空中,“啪”的打了个脆响。
队里腾出三间库房,成了七个年轻人的新家,从此刻开始,学生时代已成过去,一种全新的生活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清晨,东边天际刚刚露出一抹红霞,村正中那棵老槐树上吊着的烂铁车轱辘“当当当”一阵脆响后,各小队队长便亮开喉咙吆喝起来。
“一队去东岗……”
“二队南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