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怪怪的,应该是强光看太久了。」
我描述症状,觉听了无奈,却只能接受。
「没办法,那我来推进独木舟啦。」
向觉道谢后,我想起背包中放著一副红色墨镜,便拿出来戴上。那是爸爸要我带的墨镜,玻璃师傅聚精会神制造出精纯的玻璃,再混入一层细薄而平均的红褐色染料,阻挡刺眼蓝光。一开始戴上就不至于伤眼睛,我真粗心。
戴上墨镜后,霞浦景色宛如夕阳西沉,但目眩的情况好上许多。
我们一旦视力出现些许不妥就被严格禁止使用咒力。听说像镝木肆星那种水准的高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也能自由运用咒力。但我们这样初学者如果不看清楚目标,正确掌握状态,就会发生料想不到的错误。
我们花一小时越过霞浦,抵达最深处时,芦苇丛中响起巨大水声,接著一道黑影掠过水中,随即消失。那道黑影是宽菱形状,大概是虎蛱蟹。我们在陆地上见过虎蛱蟹,但从未想过它游得这么快,不禁咋舌。
芦苇丛间一条翠绿水流钻过苍郁森林注入霞浦。根据事前调查,这应该是樱川。筑波山就近在眼前,但再逆流往上一段,便发现山头被两岸茂密的树木挡住,不见踪影。途中河川分为两路,我们犹豫一会,选择左边较宽的支流。继续前进一公里多后,茂密的树影逐渐变得开阔。我们从筑波山西面溯樱川前进。
继续航行应该会离筑波山更远,我们决定先登陆。
「太棒了,终于到这么远的地方。」
第一个登陆的瞬十分开心,我、真理亚、守依序下船,觉走在最后。他一直单独一人集中精神操控船只,现在一脸疲倦。下船后在树丛中吐了一会,我心中愧疚不已。
虽然在这么远的地方应该不会被大人发现,但以防万一,我们先将独木舟藏在芦苇间。保险起见,我们将船锚深深打入淤泥,避免被水流卷走。
「接下来呢?快中午喽。」守肚子饿了,一脸期待地环视众人。
「背点轻便的行李上山看看,在视野宽阔的地方吃便当也不错啊。」
觉觉得晕头转向,瞬扛起带头的责任。若觉说要出发,我会抱怨起来,但瞬说什么我都会听。我们背上背包登山。
走在没有开辟小径的山上比想像中更累。领队用咒力切除藤蔓杂草,但不到五分钟就喊累,换下一个人上来顶替。更糟的是,蚊蚋等吸血昆虫接连来袭,八丁标附近几乎不会出现这种恼人的昆虫,在这里却杀也杀不完,须不断用咒力铲除,大家都疲惫不堪,我又戴著墨镜,看不清楚小虫的位置,简直筋疲力尽。
当眼前出现诡异的废墟时,所有人不禁停下脚步。
「这什么啊?」
真理亚的语气带著一股嫌恶。但会感到害怕是理所当然,坐落在面前的尖顶建筑十分巨大,如同我们的公民中心,但爬满藤蔓与青苔,整座建筑宛如安静缓慢地融化成森林的一部分。
「……应该是筑波山神社?」
觉拿出旧地图比对。他的精神还没恢复到平时,但和筋疲力竭的我们不一样,他反而比刚上陆的时候好多了。
「神社?」
我反问时差点踩到脚下一只蟾蜍,差点尖叫出声。这座山上随处可见各种丑恶的生物。
「这座神社好像有两、三千年的历史了,就算是在千年之前也是老神社了。」瞬补充。
「在这里吃便当好吗?」
守开口问。每个人确实都很饿,即使在这里吃午餐也无所谓。
但我要开口反对的剎那,左手边传来低声的闷叫,又有人差点踏到蟾蜍?我转头却见觉怔著不动,而赶紧靠近的瞬也全身僵硬。仔细一看,除了我以外的四人都像成了木头,没人回应我。究竟怎么回事?我歇斯底里起来,转头看向他们视线的方向,不禁放声尖叫。
那是前所未见的奇怪生物。
我脑中浮现「恶魔蓑白」、「拟蓑白」等称呼。然而,乍看确实很像蓑白,却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它约五、六十公分长,浑身如橡皮糖般不断伸缩,表皮膨胀又收缩,没固定形状。而且背上长满类似海胆刺的半透明尖刺,闪著七彩光芒,远比蓑白或萤火虫更明亮。千变万化的光线交织闪烁,在空中描绘出游涡波纹,即使我戴著墨镜也因为这幅美景而痲痹了思绪。
拟蓑白拖著七彩残影缓缓滑入神社大殿下方。
我被自己的尖叫唤回了现实,连忙对瞬与觉大喊。
「快啊,觉、瞬,把它抓住。它要逃了。」
但两人毫无反应,傻傻目送拟蓑白离开。
我当时试图发动咒力,却迟疑一下。我提过,多数人同时对相同目标发动咒力非常危险;只要有人的视线先聚焦在目标上,其他人无论如何都该回避。觉与瞬凝视著拟蓑白,正常来说早该使出咒力,但两人冻结一般僵住不动。
虽然好像经过很久,实际上只有几秒钟。拟蓑白轻松地溜进神社大殿下方,消失在藤蔓与杂草中。可是四人依然动也不动,我不知道现在怎么做比较好,也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甚至无法理解刚刚发生什么事。我想摇摇他们肩膀,但没来由地害怕一碰到就会害他们倒地断气,最后依然动弹不得。
没想到第一个摆脱定身咒的是守。
「……肚子饿了。」
他嘀咕一声,环视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