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加快脚步赶到我的身边。
我们沿著河流穿过栎树与栗树交错的树林,听见些许水波声响。陆地温度较高,风转从东来,得到湖水特有的气味。我们忍不住奔跑。最后总算抵达霞浦湖岸边,一阵清风拂过无垠的淡水湖,岸边成片的芦苇跳起摇曳生姿的舞姿。
「在这里。」
瞬指著藏独木舟的位置跑起来,我们赶紧追上,此时一道庞大的黑影掠过头顶。抬头一看是乌鸦,难道就是刚才那只乌鸦?它悠闲地盘旋在四、五公尺的半空,停歇在松树枝。它的叫声像在挑衅我们,它还不清楚人类的可怕。
不能使用咒力真是太可惜了。我好想拿颗石子扔它,但现在没有这种空档,我们踏过淹到脚踝的泥浆,在芦苇丛里分头寻找独木舟。
找不到,明明就在附近。五分钟后还是一无所获,我们焦急起来。乌鸦始终没有离开,它待在高处俯瞰我们,发出刺耳的鸣叫。
「怪了,该不会被冲走了……」连平时值得信赖的瞬都不禁失去自信。
这时,意想不到的人从没人指望的地方捎来好消息。
「找到了!」
我们从来不知道守这么可靠,急著踩踏泥浆往他欢呼的方向跑。三艘独木舟用拖曳绳捆绑在一起,风将它吹往此处。如果没有深深插入泥浆的四爪锚,或许会被冲到远方。我们拔锚上船,队伍与来时相同,我和觉搭樱鳟Ⅱ号,真理亚和守搭白鲢Ⅳ号,瞬搭乌鳢Ⅶ号。
「我就先告辞。」史奎拉站在岸边目送我们离开。
「谢谢,多亏你,我们才到这里。」我由衷地感谢它,至少当时真心诚意。
「祝各位一路顺风。」
我们看著史奎拉恭敬行礼,独木舟缓缓离岸。
「好,走吧。」
觉一号令,我回头将桨插入水中。
现在与来时的差异,就是我们没任何人可以使用咒力,只能用桨划水穿越霞浦。我们生涩地操作桨把船划向巨大湖面,进利根川就能顺流而下。但在之前要靠最原始的方法划船,也就是自己的肌肉。
最初就拚过头显然不是正确的选项,我们没划几公里就累瘫。双臂肌肉酸痛,手掌破皮刺痛。现在不过上午时分,阳光却热辣得像要烤伤我们,不得不每五分钟就往头上洒水,但一下就挥发殆尽。
「休息一下。」
瞬很担心我们的情况而回头大喊。他明明独自划独木舟,速度却比另外两艘快上许多。
「我们还可以撑。」觉带著怒意大喊。
「路很长,趁方便的时候休息比较好。」
虽然意志高涨,但从昨天就累积不少疲劳是不容否认的事实,我们接受瞬的意见,决定小憩片刻。
幸好天上云朵来得刚好,遮住阳光,我们轻松躺在独木舟上仰望蓝天。湖水荡样,一阵睡意袭来。好不容易逃脱虎口放下心中大石,心底却躺著硬梆梆的疙瘩,无法入睡。
往后该怎么办?我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如果觉猜的没错,我们成为町上的「排除对象」,怎么回避这个状况?
我感觉T恤底下的胸口滑落某样东西,不自觉用手按住。掏出领口一看,原来是用紫色粗线挂在脖子的锦囊护身符。锦囊上绣著复杂花纹,还有「除业魔符」四字,今年春天全人班参拜神社时,所有学生都拿到这只驱业魔的护身符。
老师说,绝不可以打开护身符,但愈是被禁就愈想尝试是人之常情。当老师把锦囊分给大家,我很想知道每人的锦囊里究竟放什么,曾经趁自己独处的时候偷看锦囊里的东西。
锦囊口并没缝合,松开绳线就可以轻易拿出里面的东西,里面有张折好的白纸及一块玻璃圆盘,纸上用墨水写一连串怪异的花样文字,有点让人不舒服,我因此快速把它折好放回,圆盘倒让我目不转睛。
玻璃圆盘直径约五公分,材质透明,整体像个小宇宙,圆盘背景是以细过发丝的金线交织成复杂几何图案再叠上许多不同图案。圆盘下方有棵小树,连树叶与红色果实都做得一清二楚,树旁飘著铅笔、杯子、花等常见物品,最顶部则有个「纯洁面具」在俯视一切。
「纯洁面具」是小朋友在追傩仪式中扮演「侲子」时戴的面具,以白粉涂抹在黏土上制作而成,构造简单,稍带人脸样貌,没有表情与特色。但圆盘上的「纯洁面具」不一样,仔细一看跟我有几分相似。
我在独木舟上闭起眼睛,按著锦囊,感觉玻璃盘的存在。接著静静抬头,偷看在后面小睡的觉,他用背包当枕头的模样悠然自得,随著水波荡漾发出规律呼吸声,已经睡了一半。
我想偷看不该看的东西。这种坏习惯有时可以稳定情绪,我偷偷打开锦囊拿出玻璃圆盘。要是玻璃反射阳光,或许会被独木舟上的伙伴发现,所以我用双手盖住圆盘偷偷欣赏。
该怎么形容当时诡异的感觉比较好?
看一眼不会发现差别,但前面说过,我看过圆盘,构图深深印在脑海,而我当下很想赶紧求个安心,反而看得更仔细。
不一样,有些细节不一样。这不是我多心,下方的树有点扭曲,不对,是背景上精美的几何图样出现扭曲,树才跟著变样?
我注意到「纯洁面具」时,不由得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