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就这样静止不动,看著月亮从窗框缝里丢一片照明进来,天很黑,这个曾经很怕黑的人,此时和我一样,被吞进房角的一处黑暗里,宣誓加入这场摊牌的局面。
“你母亲呢?” 他是先打破沉默的人,我转过身,一只手叉在裤袋里,看他,有一种名叫怀疑的情绪在他脸上跳动,原来,他还是选择了信我。
“她走了,三年一到,她就不在了,这是当初我约定好的期限,记得吗?” 也是你送我的一场魔法,看样子…你果然忘得一乾二净了吧。
吴邪的眉头皱起来,又开始出现那种很不像他的弧线,不确定震惊还是震愤,那一项占的成份多一点;
为我母亲献上的哀悼没有多久,他很快会意过来,我叫他来的用意不单纯,他警觉的往後退一大步,转身,立马朝门的方向跑──
门在这时砰一时关起来,他尝试转了好几下门把,却发现它锁住了,我的手这时压上门板,把他关在我的身体跟门之间,他转回来看我,从我发尖落下的阴影,一根根画在他脸上。
他吸进了一口气,再吐出来的时候,形成一种我不曾见过的怒火,让横在我脸前的温度瞬间升高,他瞪著我,声音跟吐息相反,很是冰凉:”你又骗了我。”
我又骗了你。
对,我是骗你,用一个你早该发现,然而事实上被你彻底遗忘的藉口;这份错应该怪罪在谁身上?我试著用这样的理直气壮反问他,却被他墙一般冷硬的目光,一再弹回来──
那感觉就像被人打了好几巴掌,而我一个都闪不掉,当他的眼睛、就像另一双眼睛,不用开口讲一句话,同样的一句话,横跨了时空、再次狠狠打中我眉心:
你让他白信了你。
你让我白信了你。
你他妈别再用跟他一样的眼神看我!!!
我听见自己发出一声怒吼,接著门板也传出砰的一声!我两只手掌掐住他的肩膀,在门前重重撞了一下,当我眼睛再打开的时候,他整个人被我按在了门板,我的嘴唇也紧紧压住他的嘴唇;
他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呻吟,被我用舌头堵了回去,我这麽作,是想让他把那句还没讲的话给咽下,就像那封被我撕碎了吞回肚里的信,上面写的是白纸黑字的真相,可是现在我不想听。
所以,当他的手开始反推我,我们之间很快形成一种角力,他的力气很大、出奇的大,他是真的在反抗我,我也不意外他有这样的力道──他这些日子去干了些什麽我很清楚,但他要知道,若我打从心底要压制他,他想阻止我,是无论如何也作不到的。
我的舌尖这时传来一阵剧痛,本能性的往後退开,抽离他的口腔,他咬我。
血的咸味很快在嘴里扩散开来,我抹了抹嘴唇,他这一下是用狠劲了去咬,我的舌头只差没被他咬掉一小截;
我偏头一呸,淬了一口血沫在地板上;再看回吴邪,他此刻看我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只随时会发狂的野兽。
我的心情却异常的平静,只是感觉,刚才充满在口腔里的血液,这时正往上冲,变成了一条又一条的血丝,从我眼白里爬出来。
【盗墓笔记衍生】痒邪 瓶邪 …三年 07
吴邪从没见我这个样子,当然了,在今天之前,我也没见过自己这样。
如果现在有面镜子横在眼前,我应该会被自己吓到;可现在站在我前面的,只有吴邪,从他的瞳孔里我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我只能猜,从他看我的表情猜──他比较像正看著一个不认识的人,而不是对 “解子扬” 所产生的疑惑、斥责,或者恐惧;其实很简单,就跟在西冷印社两扇檀木门前我见他时,心情是一样的。
曾经我们对对方如此了解,一起浸泡过在木头制的大浴盆里,抱怨底下的柴火不够烧;当我们带的钱不够买两份,把喝了一半的铝箔包转向我时,他不会把吸管换掉;
有回他来我家,发现我穿著的裤子底磨了个大洞,他皱皱眉头,却没问我为什麽不把它扔了,只是脱了自己的塞给我,然後说,明天再让他母亲带条新的来;当晚,他就套著条四角裤爬上我隔壁的床位,我拉了大半张毯子给他,虽然那时是十一月,包在我裤脚里的温度,已经足够暖和。
一起长大的过程,有时更像是分享、或是共享彼此所需,不需要证明什麽,也没必要顾忌什麽;就算我们抱著对方睡上一整晚,也只是因为冬天夜里冷。
我又摸摸自己的嘴角,月光下翻过手来,上面是一片鲜红色;疼痛倒不是我在意的重点,让我不断回想的是,刚才咬在舌头上那排牙齿,那阵触感,还有他磨擦过我的嘴唇,有点乾躁…却很软。
像是为了要确认某些事,我把他的头按回门板,再度吻住他;这次,不为了阻止他说什麽,而是要听听我自己想什麽;血的味道同时在我跟他嘴里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