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里、所有尊贵的地位、都是皇上给的。天子一笑、可加官晋爵。天子一怒、可祸及性命、甚至要株连九族。
安陵容此刻已经是高高在上的鹂妃娘娘了、但是她的延禧宫只剩她一个人。连她最信任的宝鹃都被杖毙了、不仅如此雍正还下令、让嬷嬷日日都来掌她的嘴。回想自己这短短的一生、陵容笑了。
她被选入宫以后、家里的父母亲以及姨娘、都非常的骄傲。哪里知道她一个人在宫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艰难处境?
他们只知道天家富贵、享用不尽。尤其是父亲安比槐、仗着女儿得宠、竟敢以国丈自居、他是什么东西?
华妃背后的年家、眉庄背后的沈家、哪怕是祺嫔背后的瓜尔佳氏、他们都是女儿在宫里的助力。一个个家族为了女儿能在宫里过得好、得皇上的青眼、拼命地出力、为雍正办事。
除了她的父亲安比槐、自从她进宫成为妃嫔以后、家里的宠妾是越买越多。跟着运个粮草、还能让粮草被劫走。这次更是了不得、竟然敢贪污、贪了整整十万雪花银。雍正得知此事后怒不可遏、下令把安比槐斩立决。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安陵容她自己都不想活了、何必再去管安比槐这样一个父亲呢?人各有命、亲爱的父亲大人、我为了安家挡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庇佑你当了这么多年的燕京盐运史、也算是够了。不孝女安陵容、要先你一步而去了。
正这么想得入神的时候、寝殿门被推开了。一道耀眼的太阳光照了进来、直照得陵容睁不开眼。
原来是甄嬛来了、此刻的甄嬛已经是熹贵妃。她戴着满头冰凉华丽的珠翠、身着妃色印着金色菊花的贵妃服制、走进来以后径直坐在了榻上。
她一如往昔那样冷漠的表情、淡淡地看着安陵容:“妹妹这宫殿、当真是冷清、冷的人心都没了温度。”
“姐姐说笑了、我虽现在位列四妃、但是封号是鹂、又如何能跟你们这些正经的娘娘相提并论呢?”安陵容边说边往嘴里塞了一颗苦杏仁。
“妹妹你这样自轻自贱、自怨自艾、当真是让我这个做姐姐的伤心。”看着甄嬛不达眼底的笑意、安陵容只觉得气结。
她一口气往嘴里塞了数十颗苦杏仁、一气咽了下去、只觉得痛快:“姐姐、都到现在了、你我还要这样虚情假意的说话吗?当真是累得慌、实话告诉你、在这后宫之中、我还是最仇恨你的。你什么都有了、美丽的容貌、高贵的出身、皇上的宠爱、临了了、我却什么都没有。抱歉、你的安稳人生、终究是被我毁了。我这就去九泉下、给眉姐姐赔罪了。”
话音刚落、安陵容应声倒地、结束了她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身处后宫这么多年、做尽了亏心事的安陵容曾经也想过、就凭自己手上沾的这些人命、以后死了下去估计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但是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躺在安府的小木床上。这个房间不就是自己进宫前的闺房吗?桌上还摆着乌沉香,白脑香,白芷,独活,甘松等各种香料。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已经吃苦杏仁中毒而死了吗?怎么没去地府报到、反而回到了自己的闺房?安陵容觉得这件事很奇怪、熟门熟路地下床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一瞧、镜中显现的是一张稚气清纯的少女的脸蛋。
与她后期在宫中待久了、形成的阴冷面相截然不同。正在疑惑到底为何会这样的时候、闺房的木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胖乎乎却面善的萧姨娘、她不是在我入宫没多久就感染时疫去世了吗?怎么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
萧姨娘看到安陵容已经醒了、一副非常惊喜地模样:“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醒了、你发高热三天三夜了、还有不到二十日、就要去皇宫参加殿选了。我还真担心你因病错过了这场选秀呢、醒了就好、老天保佑啊。”
“殿选?现在是雍正元年吗?他是不是刚刚才登基?”安陵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容儿、可不敢这样直呼皇上名号啊。现在就是雍正元年、新帝登基是举国上下的大事、你难道不知道吗?生病生傻啦?”萧姨娘笑着打趣她。
到此刻安陵容彻底确定、自己应当是重生了。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让她能弥补自己上辈子的过错。虽然听起来很虚妄、但这一切真实地在她身上发生了。
明天就要去选秀了、那些老熟人又要见面了。甄嬛、沈眉庄、夏冬春、华妃、还有那个把她当棋子的皇后……
上辈子最后悔的事、是当了皇后的马前卒、为她做了那么多恶事。她以为只要自己乖巧、好好地办完每一件皇后吩咐她的事、自己就有生育孩子的机会。
没想到直到她死、她都没有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唯一的一次怀孕、还是为了救父亲安比槐、服了皇后给的药、强行有孕的。从怀上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个孩子是绝对生不下来的。多年来为了取悦皇帝、博得皇后的信任、她的身子早就被各种息肌丸、避子汤给毁坏了。
这一世进宫、她绝不会再做皇后的棋子了。她要成为紫禁城里最尊贵的女人、成为新帝的生母。不再想着自己不配、雍正的母亲乌雅成壁不就是包衣出身吗?
自己好歹是松阳县丞嫡女、父亲的官职是小了些、但单单这个嫡出的称谓就已经胜过了皇后。这个晚上她想着自己上辈子的种种遭遇、几乎彻夜未眠、直到天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安比槐此时的府中已经有好几个姨娘了、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安陵容的母亲林氏是胆小怕事的性子、所以在府里根本没人把她当成主母。
看着这个嫡庶颠倒的安府、安陵容冷笑一声、再也没有一丝留恋地坐上了马车。这辈子家里的荣华富贵、几个庶弟的前途、都与她无关了。
她只管活好自己就是了、她唯一在乎的、只有母亲林氏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