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条街,一辆两乘的华贵马车迎面驶过,没一会儿又掉头回来,楚若琪掀开帘子问:“这大热的天儿,阿挽出门怎么也不撑把伞?”
楚若琪头上戴着昂贵的珠钗,眉心描着花钿,妆容比平日精致许多,看马车的方向,应该是刚从宫里见了皇后娘娘和太后才出来。
宋挽不确定楚若琪这一趟进宫有没有与哪位皇子定下婚约,福身行礼,恭敬道:“奴婢见过楚小姐。”
楚若琪热切的招呼:“阿挽快上车,我送你回去,正好有些话想与你说。”
白荷扶着宋挽上车,宋挽撩开车帘往里走,听到楚若琪对白荷说:“我先送阿挽回去,你自己慢慢走回去。”
楚若琪也没带丫鬟进宫,车里只有她一人,如此看来,一会儿的谈话应该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宋挽大概有了心理准备,在楚若琪面前坐下,马车缓缓朝前驶去。
“阿挽的气色好了不少,我还以为上次会吓到阿挽,害阿挽病得更厉害,没想到阿挽的胆子这么大。”
楚若琪笑着说,却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是真心在为宋挽高兴。
宋挽柔声说:“怕自然是怕的,但就算再害怕,日子也还是要一天一天的过。”
况且她身后无人依仗,再多的害怕也得埋在心底,不叫人看出来才行。
这种话题聊着没什么意思,楚若琪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阿挽,你以前见过国公府那位嫡小姐卫苑吗?”
宋挽记得楚若琪之前说,今日皇后还会召国公府和相府的两位嫡小姐一同进宫。
楚若琪和相府嫡小姐叶清灵一直不对付,这会儿她不跟宋挽嘀咕叶清灵,反而提起国公府那位嫡小姐,想来是今日在宫里与那位小姐发生了些不快。
镇国公卫振烃是昭陵的肱骨之臣,为昭陵立下过无数赫赫战功,不过他年纪大了,五年前便卸甲归田,此后一直深居浅出,鲜少露面。
卫振烃一生未曾纳妾,膝下只有一子一女,两人随了卫振烃的低调,几乎与京中这些世家大族没什么往来,因此见过他们的人也不多。
宋挽的父亲是文官,卫振烃是武将,两家更不可能有什么联系,宋挽仔细回想了下,摇头说:“昭陵自来都是文武相轻的,奴婢以前身子又不好,自然是没有机会见到卫大小姐的。”
得了宋挽的回答,楚若琪立刻蹙眉道:“我猜阿挽也是不可能见过她的,阿挽是不知道,那个卫苑有多刁蛮跋扈,今日当着姑母和太后的面,她竟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虚伪,说我对阿挽根本不是真心的。”
宋挽对卫苑一点印象都没有,怎么也没想到有一个人会在那样的场合为自己说话。
她难道看不出今日进宫实则是为了挑选太子妃吗?
宋挽压下惊讶问楚若琪:“奴婢尚是戴罪之身,卫小姐提起奴婢不怕触太后和皇后娘娘的霉头吗?”
一听这话楚若琪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满的说:“谁让她爹是镇国公呢,那可是为昭陵立下汗马功劳、受万民敬仰的大英雄,太后和姑母便是心有不满也不好直接呵斥于她。”
也正是因为如此,楚若琪才会如此气愤不满,那卫苑行事风风火火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凭什么与她一起竞选太子妃?
宋挽暗暗松了口气,幸好那位卫大小姐没有因为帮她说话而惹来什么祸事。
楚若琪不知道宋挽心中所想,今日在宫里,卫苑一直揪着宋挽与她是手帕交,故意指桑骂槐的说她是个两面三刀的人,太后虽然没有说什么,楚若琪也担心自己的形象会被损坏,拉着宋挽的手说:“阿挽,这些年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对吧?”
宋挽知道楚若琪在想什么,点头道:“楚小姐待奴婢一直很好。”
“当初宋家被抄,我也想救你,但我大哥把能求的人都求遍了,还是没有办法,我一个深闺女子又能做些什么呢?”
“奴婢知道,奴婢会一直感念世子殿下和楚小姐曾为奴婢做过的一切。”
楚若琪对宋挽的回答还算满意,顺势说:“秋后宫里会安排秋猎,到时顾岩廷应该也会随行,阿挽可以与我同住。”
宋挽眼皮一跳,连忙说:“秋猎事关重大,能随行的都不是一般人,奴婢身份卑贱,只怕不能随行。”
楚若琪弯眸笑起,说:“阿挽放心,我已经与姑母说过了,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宋挽抿唇,心脏被楚若琪明艳的笑容刺痛。
哪怕被侯府老夫人大刑伺候差点废了一双手,哪怕早就觉察出楚若琪对自己没有多少真心,宋挽也是愿意配合楚若琪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的,只是她没想到,楚若琪竟然一点都不信她,连一点商量都没有,就先跟皇后定下让她去参加秋猎。
宋挽笑不出来,楚若琪还一脸天真的问:“阿挽怎么看上去不大高兴?”
宋挽摇头,说:“奴婢没有,只是奴婢之前也未曾参加过秋猎,有些紧张罢了。”
楚若琪轻快的说:“离秋后还有几个月,时间还长着呢,况且还有我陪着阿挽,有什么好紧张的?”
宋挽逼着自己露出笑容,楚若琪这才把话题转向添置首饰和胭脂水粉上面,宋挽随口附和了几句,马车终于到达廷尉府,宋挽下车,恭敬的站在门口目送马车离开。
马车很快消失在街角,宋挽笑得发僵的唇角一点点垂下,转身回到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