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城道:“相逢即是有缘,大嫂既然给了我们一碗水,投桃报李,我也愿意听一听大嫂你的烦恼。”
那农妇泣不成声:“我当家的……”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面上浮起一丝羞惭之色,“有人说他们抢了王府的财物,抓到大狱里去了。”
怀安作出瞠目结舌的模样:“原来就是你们抢了王府的马车?”
农妇惊得脸色煞白:“没有没有,我们怎么敢抢王府的马车,都是冤枉啊!”
江小楼目光慢慢变得凝重,第一次开口道:“可是我听说——人已经认罪了。”
农妇往地上啐了一口:“呸!都是那帮混帐东西,硬生生把我当家的屈打成招!我们寻常不过弄到些散碎银子,怎么敢去动王府的马车,又不是疯了!”
江小楼盯着她,目光须臾不离:“你们没有杀人?”
农妇被她的眼神吓到,下意识地道:“当……当然……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庄稼人,要不是田地被那些贪官给收了,何至于落草为寇?这事情大伙心里都明白的,我们只是想要活下去。日子太穷了才迫不得已拿着锄头去打劫!抢点钱就算了,谁会拿命去拼?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往日里他们也只敢在小树林里劫单身的路人,哪里敢去碰王府的马车,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江小楼唇畔的笑容倏忽变得冰冷,顺妃,几个穷得活不下去,手中武器只是锄头的穷苦农民,就是你所谓穷凶极恶的流寇?!
第99章追查真相
怀安恍然大悟道:“大嫂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京兆尹衙门穷凶极恶,寻常人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是要蓄意给他们定罪,只怕他们几人是被屈打成招的。”
那农妇被触痛心事,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原本被她搂在怀中的婴儿仿佛被母亲绝望的情绪感染,瞬间跟着啼哭起来。
江小楼豁然站起身,径直向外走去。谢连城向怀安轻轻点头,旋即跟着江小楼一同离去。怀安推了一锭银子给那农妇,道:“大嫂,我家公子多谢你的水。”
农妇吃了一惊,接过沉甸甸的银子,满脸不知所措。
谢连城出了门,发现江小楼正在院子里盯着那几个在玩泥巴的小孩。她的神情十分认真专注,连他走近了都未曾打扰到她。
谢连城只是淡淡道:“现在你都明白了吗?”
与之前猜测的一样,顺妃和安华郡王合力演了一出戏。他们先是收买小竹,让她潜伏在雪凝的身边,等雪凝出了事,他们再处理掉其他人,独独把小竹送回老王妃的身边,等着庆王妃把小竹抓出来,再引出这一段旧案。如此一来,便可以完全洗脱他们的嫌疑,由杀人者变成受尽了委屈的人。见过无耻的,从未见过这样无耻。果然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妙极!
谢连城轻轻一叹:“此事绝非表面看得这样简单,单单一个顺妃,怎能布下如此局面?所以,与其正面为敌,不如采取迂回之策。”
“迂回之策,这是什么意思?”江小楼转头望他,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衣衫翩然,凝视她的神情格外温和。
谢连城眼眸逐渐转深:“庆王世子不爱与人交往,但他是王妃的亲生儿子,可信。庆王妃性情软弱,可为了她自己的女儿,自会不惜一切代价,可信。”
这是要让她寻找有力同盟,江小楼不由自主摇头:“王妃身体不好,世子无法沟通,这两个人……暂时都帮不上忙。”
“庆王妃与皇后娘娘素来感情很好,所以多年来不受宠爱却稳坐正妃之位。至于世子本人,其实他极聪明,只是聪明到了极度敏感的地步,才会对外界如此恐惧。这两个人……看你怎样用。”
江小楼唇角扬了起来,不觉轻声道:“原来大公子什么都知道,我以为你不爱蹚浑水。”
谢连城神色如常,目光却轻轻转向那群玩耍的孩子,声音静谧:“如果你站在水中,我也无法袖手旁观。”
江小楼完全愣住,心底涌起很复杂的情绪。
天空最后一抹晚霞落在他的身上,霞光在他俊美的脸染上一层淡雅的玫瑰色。眼前的男子有着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近似于完美的轮廓,一切看起来那样熟悉……她却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神情,也无法猜透他的心思。
谢连城的声音很恬淡,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一分似有若无的宠溺:“偌大的庆王府,你可以找到第三个同盟。”
江小楼眨眨眼睛,慢吞吞地说道:“庆王如此宠爱顺妃,大公子与二公子又都是顺妃亲生的儿子。在庆王府中,我与王妃可是说是独立无援,你所谓的第三个同盟是谁?”
谢连城却笑了:“正面对敌或许没有胜算,可若这个敌人在对方的阵营呢?”
江小楼完完全全地愣住:“公子,是你疯了,还是我听错了?”
一个浑身污泥的孩子笑嘻嘻地跑过来,好奇地看着谢连城,谢连城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口中轻声道:“我想,这个人很快会来找你的。”
马车一路将她送回王府,下车时,一直沉默的谢连城突然开口唤了一声:“小楼。”
江小楼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