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赵栋回家一番禀报,直唬得贾母差点惊厥,迎春因为心中烦躁不安,当时就在跟前,忙着死掐贾母人中,嘴里一连串吩咐:“鸳鸯去告诉二婶子,大奶兄去找赖大,速速延请太医过府,通知各位老爷。”紧着又喊一句:“打开中门!”
忽又想起嫡母一项药物齐备,忙着吩咐丫头司棋:“快去告诉太太,就说大爷晕厥了,有适当膏药丸药尽数拿来。”
一屋子人等原本吓得呆愣没主意,听了七岁迎春从容调度,这才羞惭惊醒,分头行事,瞬间,贾府齐齐而动。
少顷,李纨先到了。
贾母正愣愣的看着迎春吩咐差事,心中一时五味俱全。迎春一再提醒过众人,贾珠身子羸弱,要好生调理。李纨也提过,挨了王氏一顿骂。自己当时只当迎春大惊小怪,不想贾珠身子竟然败坏至此,连考试也不能顺利完成。
贾母一时心痛如绞,都是自己疏忽了,望子成龙之心太切!
一行清泪自贾母眼角滚落,我的好孙孙啊,祖母误了你!
李纨原本强忍泪水,一见贾母落泪,心头顿时慌了,一头扑进贾母怀里哽咽出声:“老祖宗。。。。。。”
贾母是家里主心骨,不敢放声,只是搂紧了李纨浑身颤抖。
迎春忙着两厢劝慰,无奈她二人俱是贾珠最亲近之人,哪里忍得住呢。一时虽没放声,确是呜呜嗯嗯,悲戚惨惨。
恰在此时王氏急急赶到,门口丫头通报,李纨急忙起身,扭头擦泪。
却说王氏慌张而来,原是来讨主意,不料首先入眼就是李纨泪眼斑驳,顿时心头怒火腾腾,好你个丧门星,自从你进门就没好事,这会儿你男人尚有气呢,你就来嚎。她闷声不吭上得前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众人都在愁眉沉沉,忽听‘啪嚓’一声脆响,齐齐惊愕抬头。贾母气得将要发作,门外一阵吵嚷:“让开让开,大爷回来了!”
却是贾琏抱着贾珠大踏步而来,贾母慌忙让出坐塌,将贾珠置于榻上。
贾琏气喘吁吁:“快些儿用热水,大哥哥浑身冰凉。”
一时间丫头们忙着抱被子。
迎春则吩咐丫头将准备热水奉上,李纨颤抖着亲手服侍,替贾珠擦拭,却被王氏抢了去:“滚开,不要碰我儿子!”
李纨委屈丛生却不敢吱声,各人心思都在贾珠身上,也没人去责备王氏疯癫。
迎春忙着地上手炉:“我们替大哥哥捂手捂脚吧。”
李纨执手贾珠,贾珠之手真跟死人一般,冰冰凉凉,泪水止不住滚落,恨不得将夫君之手塞进胸口,却是人多不敢行事,只得学者迎春一般将贾珠手覆盖在手炉上捂着。
贾母一旁默默落泪不已。
张氏匆匆而至,将一口人参汤给贾珠灌了下去,又拿一片薄薄人参片,让贾珠含在嘴里,一直闭眼哼哼的贾珠终于微微睁开眼睛,半晌方才气息奄奄叫一声:“老祖宗!”
贾母闻言这才哭起来:“我的珠儿啊,你要吓死老祖宗啊!”
李纨回头泪眼婆娑:“大伯母!”
张氏搂住李纨:“你婆婆年纪大了,你要坚强些。”
就在此刻,外面赖大一声报:“大老爷二老爷回了,太医到了。”
贾母忙道:“快请太医。”
一众人等忙着闪开,并无一人愿意回避,大家齐齐盯着贾珠,只恨不得以身相替。
却是太医言道:“请太太奶奶们让开些,老夫也好静心切脉。”
一时间众人回避,老太医细细诊脉,只过了一刻有余,方才皱眉回望一边贾母等人:“大爷是否长期体弱咳嗽?”
王氏茫然皱眉,贾珠体弱?
李纨忙出头言道:“近一年常常夜半出汗,晨起也有,半夜发热,清晨即退去。”
老太医点头:“这就是了,唉,延误了,这样的身体怎么受得科场那般煎熬呢。”
贾母王氏闻言具是魂魄不定:“请太医圣手施为。”
老太医直摇头;“若说只是肺痨。老夫尚可诊疗,若只是伤寒,老夫也可,唯独这两宗病症一起来,老夫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言罢询问道:“大爷应该咳血有些时日了,如何不早早医治,到如今。。。。。。”
李纨闻言就哭出了声:“我早说了叫大爷就医,大爷只是不听,说是年轻,抗抗就过去了,没得让老祖宗老爷太太担心。。。。。。”
王氏就骂起来:“你个丧门星。。。。。。”
贾母厉声道:“住口!”回头看着太医:“还请太医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