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伏地磕头:“回禀二姑娘,晴雯说得好,婢子姐姐死在袭人与恶毒婆子手里,婢子要报仇,二姑娘替婢子报了仇,又给婢子报仇机会,婢子要报恩,婢子没有大本事,唯有一辈子伺候姑娘,报答姑娘。”
这话说得隐晦,迎春略微一想就明白了,迎春已经虚岁十四,及至免论亲,好友三四年,正是养田好时机,倒不是张氏小气,这是张氏一贯的持家之道。张氏此事置办几个这样的小庄子显然是为了迎春出嫁陪嫁准备,可人明显是向迎春请求,将来跟随迎春陪嫁做户下人。
迎春故作不知:“你言重了,我当家管事,整肃家规职责所在,你无须记挂在心,当以你自己方便为好。”
可人再次磕头:“不满姑娘,婢子只有姐妹二人,如今姐姐已死,婢子家里也并无可靠亲友依靠投奔,出得府去未必能够平安一生,与其出府无依无靠,婢子不如终身追随姑娘,既报恩德,又保自身!”
此乃忠义之婢,有时比血脉至亲更可靠。迎春心头欢喜,神色不变:“既如此,我会告诉太太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草草两张一起更,双更要表扬啊。
第 91 章
回头却说宝钗,自那日在葳莛轩被一众姐妹撇下,甚是无趣,想着自己一心为了宝玉好,宝玉却时不时讽刺自己几句,什么铜臭,禄蠹,遗老腐儒。反而对黛玉湘云这两个更亲切些。她们有什么好呢,不过出身世家之娇骄顽劣千金罢了。
湘云黛玉靠着家世压自己一头,宝钗甚觉委屈,铜臭禄蠹,难道谁人离开这些能活名么?这荣国府不是铜臭禄蠹撑起来的呢?
如今越发气得胃疼,自己不过发话教训个下人丫头,又不是自己下手打死,这些人竟然这般怪人不知理,这才真正岂有此理。
莺儿一边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再看看自家姑娘神色变幻不定,心中甚为忐忑,怯怯询问:“姑娘,我们要不要也跟上?”
宝钗这人虽然有些自以为是,王夫人说她冰雪聪明却是没错。只不过冰雪聪明的过了,性子也冰雪了。虽然性子冰雪,却也受不得别人冷言冷语,漠视仇恨。
宝钗孤傲性子受到了严重挑战,高贵一如自己竟然不敌一个贱婢,这叫人如何待得下去,顿时眼眸一冷:“跟什么?本姑娘是无所事事看热闹的人么?去告诉素云一声,就说我家里有事,先告辞了。”
宝钗心中制气,也不辞别李纨王氏,竟然自行收拾东西带着莺儿出府家去了。
就连莺儿告知她老太太雷霆震怒骂了二太太个狗血淋头,宝钗也没想要留下与姨母分忧,心中甚是责怪姨母,小小不言之事都办不妥帖,多好的翻身之机竟然挨骂,还要连累自己,多么无用至极。
心中恼恨,反是顿足催促车夫加快脚力。
却说宝钗回家倒把她母亲薛王氏吓了一跳,却也甚为高兴,忙着起身握住女儿手掌摩挲不住,甚为关切:“为娘昨夜走得早些,我儿还好吧,宝玉可曾喝醉了?那孩子最是任性,你姨母既是看重你,你就好生劝劝他,少饮酒胡闹,多读上进”
宝钗为了宝玉受了一肚子气回来,不想进门又听见母亲说宝玉,顿时恼了,却也不好明言,便起身便往自己卧房去了:“妈妈自坐歇息,女儿昨夜睡得晚了,头疼得紧,要去补一补,这就告辞了。“
薛王氏闻听宝贝女儿头疼,心中着忙,神情跟家关怀:“头疼?要紧么?是不是请个大夫瞧瞧?或是让你兄长在铺子里抓点汤药?只可恼你兄长竟然一夜未归,也不知道跑哪儿胡闹去了,这可怎生好呢?”
宝钗听母亲叨叨,更加烦闷,伸手把母亲一拦:“妈妈去吧,我躺躺就好了。”
薛王氏被女儿拦着不许进房,顿时僵住,宝钗乘机闭了门户。
薛王氏猜测大约昨夜贾府发生了什么,一指莺儿:”你跟我来!”
因为宝钗早又叮嘱不需多嘴,莺儿出世不敢吐露事情,越是这般,薛王氏越发觉得可疑,心中一急便要动家法。
莺儿这才战战兢兢把昨夜事情说了。又说了今日清晨二太太如何带着小姐宝二爷讨公道,结果媚人丫头却死了,老太太如何发作了二太太,众姐妹如何冷落姑娘之话都说了。
薛王氏听闻,顿时气苦不已:“这却何苦来哉!”
回头却说宝钗,推却了母亲,静静坐在窗前愣神,想起方才自己说话大方得体,并无不妥,应该被人推崇,为自己马首才是,为何却被那些不如自己的低贱之人排挤疏远呢?
想着黛玉拂袖而去,想着探春惜春趋炎附势,想着迎春明明庶女,却在自己面前摆起一幅侯门贵女之态势,宝钗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明明自己出身豪门,天生聪慧,样貌出众,琴棋画,门门精通,为何竟然不敌几个孤女庶女?
尤其是想起今日的葳莛轩遭遇,宝钗甚觉屈辱难堪,一行清泪无端自宝钗莹白粉腮滑落!
我薛宝钗才是福禄寿齐四角俱全,你们凭什么这般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