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清明,藕官还在她干娘家养伤,有紫鹃的话压着,她干娘也没敢虐待她。她一时死不了,也回不来稻香村,所以没有烧纸危险了。
倒是紫鹃本人因为清明上,林黛玉要私祭她父母。所以紫鹃就提前一天去给自己父母烧纸了。
贾府的管事虽然有钱,但是也不能有什麽祖坟的,更不可能在主人的坟地附近,不过是在外头买块墓地。紫鹃的祖父是个有远见的,早早买了一片坟地,紫鹃的祖父母和父母都埋在那里。
紫鹃到了那坟地,看还有大片的地方没有用。心里想,祖父是个有远见的,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准备的祖坟却会因为没有孙子,最后空着大片没人使用了。
紫鹃的两个妹妹跟着继母走了,以后估计和叶家没什么关系了,这点紫鹃倒是不反对,怎么说自由民也比家生奴隶好吧,何必再说起这卑微的出身呢。所以除非紫鹃招女婿。否则叶家的坟地只能空着大半了。当然紫鹃没什么可能招女婿吧。
紫鹃给父母,祖父母烧完了纸,又收拾贡品的时候。听见身后一阵喧哗,转身一看,远处,一个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在哭,蹲在地上不走,几个豪门家仆模样的人有些不耐烦的吼她,这是什么戏码?强抢民女?抢到坟地了?不嫌晦气么?何况还棺材。估计不是什么蔷民女的戏码。
紫鹃也只是一想,跟着她出门的婆子就起了兴致。紫鹃这次出来没打算办其他事,反正林黛玉同意了的就算公差,自然按贾府大丫环出门的规矩带着婆子。跟着小厮。那婆子小厮们常年在贾府里,看见外头有如此热闹哪里不好奇。
紫鹃也不是不理解她们,古人也没什么娱乐,就想看个热闹,就说:“你们想看热闹就去吧。我还要收拾一阵。走的时候叫你们就好。”
那婆子小厮高兴去了,紫鹃已经收拾好了。转头见那边仆人模样的开始要走了,那小姑娘抱着棺材不放,大哭。小厮回来说:“那姑娘是卖身葬父的,有人出了十两银子,还派了人来给她爹料理,偏她选了个贵棺材,就没钱买墓地了,那些人要埋到乱坟岗去,她就不干,哭闹起来。”
紫鹃听了也不好说什么评论,这年头,人最不值钱,看那小姑娘十两银子的身价,不算低了,紫鹃自己要是贾府完戏,被拍卖,也就这价钱,这可是受过全套训练的丫鬟。人家还派了人帮着料理,不能不说已经够仁至义尽。不过从小姑娘的角度,她都卖身了,不就为了她爹有个死后安身之处么,就是棺材买贵了,要是人之常情。总之,不是外人能干涉的。
正在这时候,一个骑马的少年过来:“你们磨蹭什么?少爷都要回去了。”
一个仆人回答:“不是我们磨蹭,这丫头太难缠,买棺材非要贵的,现在没有银子买墓地了,又不干了。哭闹着不走。”
那少年还没说话,那姑娘就跪下哭喊:“我爹苦了一辈子,连个像样棺材都没有也罢了,难道我卖了自己还不能给他的下葬的地方么?求求你们,帮帮我吧,我以后多做活,做两个人的活。”
紫鹃心里一软,倒是个孝顺孩子,也不容易,就走过去。
这时候,那些仆人正不耐烦,旁边出来一个女人,就是在墓地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看了看那姑娘的脸说;“这几位爷,这丫头也不懂事,这样闹着,你们也交不了差,不如这样,你们把她转让给奴家。奴家给她爹买块坟地,奴家多出一倍的钱,买坟地的钱奴家另外算。”
那姑娘听了这话,就充满希望的抬起头。那些仆人都看那刚来的少年,这少年应该是那买主身边的人。
那少年就问那姑娘:“你愿意么?”
那姑娘抱着棺材说:“我爹不能到死连个安身的地方也没有。”
少年就说:“既然你自己愿意……”
“等一下。”一个女子柔美的声音在他们后头响起来。
转头一看,素衣青裙的少女,脂粉未施,粉白的宽袖暗花褙子,浅月白的素面夹衣,掐花的雪青石榴裙,一头乌丝只用一只象牙梳挽起,斜插了一只镶嵌白玉的银钗。肌肤在阳光下如同极品的白瓷,眉眼精致的如同刚从名家的仕女图上走下来。清淡装扮,却衬出那股子清新的韵味。
那些人一时愣住,不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也要插上一脚。
跟着紫鹃的婆子偷偷拉了拉紫鹃,意思她不要掺和。但是紫鹃听说一句话:价高必有恶主,谁没事了出这么高的价钱,恐怕不是正常买丫鬟的。这孩子别的不说,倒是和孝顺孩子,百善孝为先么,紫鹃有些于心不忍。
紫鹃看看那骑马的少年说:“贵府恐怕只有买人的,不曾有卖人的吧?不过这姑娘的身价也很厚道了,做丫鬟的就是这个身价了。
这样吧,我家的墓地就在一边,我祖父的时候买下的,可是现在,先父没有儿子,这空着的地方怕是就要空着了。如果这位姑娘的先人不挑剔什么的话,就占我们家的一块地方吧。
这样的话,大家都省去麻烦了。”
紫鹃说完这话,见大家都看她,跟着她的小厮就忍不住说:“紫鹃姑娘……”
这年头好像紫鹃这么多的人少吧?当然紫鹃也不知道,她虽然学过点国学和历史,来了这个世界毕竟时间不长,而且生活环境只是在贾府里面,就是原来的紫鹃的记忆也基本全是贾府的生活方式。
所以紫鹃看大家都看她,心里突然有些忐忑,难道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她可不想做什么出头的鸟,标新立异不是安全的生存方式。
紫鹃只好圆场:“如果姑娘不愿意就算了。我不过是看姑娘是个孝顺孩子,都是为人子女的,想要先人好,我就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