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栋等连连答应着。
张材、余信等先还瞧赖大、吴新登笑话,此时见火烧到自己身上,额头冒出一层油汗,望见那册子心里就不住地发颤,只觉吴新登“跑了”却又留下册子,八成就是吴新登已经遭了贾琏毒手了;且贾母、贾赦通通不过问,这府里就贾琏一人独大了,于是齐齐地磕头答应。
贾琏将那册子放入胎羊皮做的靴掖中,又塞入粉底靴子里,起身就向外去。
戴良等人赶紧送了他一送。
☆、第41章房中第一人
贾琏瞧着这边忙忙碌碌地收拾东西,便起身领了全福、全寿回荣国府去,出门望见一群好事之人站在街上嘀嘀咕咕,也懒得理会。
“仗势欺人!你们贾家就是这样对付忠心耿耿的老人的?”
忽地听见一声稚嫩的叫骂声,贾琏扭头见是个八九岁大的男孩一身锦绣带着两个小幺儿护在呜呜咽咽的赖尚荣前头为赖家打抱不平。
“二爷,我去教训那小子一番。”全福眼睛厉害得很,见那男孩虽眉清目秀但只有两个小幺儿跟着,就猜到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于是并不将他放在眼中。
“理他作甚?若他当真打抱不平,就叫他将赖尚荣一家买回去。”贾琏道。
“是。”全福驱马过去,到了那小儿身边,就居高临下道:“这赖大卷走了我们家几十万,害得我们家上下揭不开锅,难道我们还不能讨回一些?这位小公子若打抱不平,我们二爷慈悲的很,二爷说了,若您要将这赖尚荣一家老少买回去,他就先将人卖给你。”
那小儿很有几分侠义心肠地掷地有声道:“好!买就买,我现就叫人取了银子来!”
“爷万万不可!赖大总管的亲眷价值不菲,咱们……”一个老奴冒出来,搂着那小儿惭愧地对全福摆手,叫他赶紧去了别理会这小儿。
“有何不可!”那小儿冷笑道,听见赖尚荣哭声,越发地义愤填膺。
全福笑道:“小少爷好大的口气,既然这么着,我们就等着你来赎人了。”不再废话,打马就追上了贾琏。
此时已经到了傍晚,贾琏骑着马从西边绕回荣国府,进府之后,远远地瞧见就在他书房院子前的粉墙上另外又开了一扇门,门内有人进出,就问:“那后边住的是谁?”
全福望了一眼,忙道:“那是宝玉的四位奶娘李赵张王家的院子。”
“还没搬走?”贾琏蹙眉。
全福道:“那四位都是老太太的人,是府里……”
“叫他们赶紧搬到东边花园子里去,哪有我们替宝玉养着奶娘的?”贾琏微微蹙眉,他哪里不知宝玉金尊玉贵,奶娘身份也不同寻常;方才从西边绕过来,算一算那奶娘的院子大小,瞧着四位奶娘的院子合起来竟跟东边花园子大小仿佛,又交代全福,“回头将头一间院子好生收拾了,等黎大人荐来的先生来了,叫先生住着。剩下的院子空着,以后指不定还要请先生呢。”
“哎。”全福答应着,不去回贾母,也不立时向四位奶娘那去,单单地重新出了角门,去东边花园里去寻贾政、贾珠叫他们的人搬走。
贾琏又带着剩下的小厮向外书房去,径直进了外书房,在院子里,就瞧见外书房宽敞的廊下只摆着几盆葱翠的盆栽,对全福道:“方才瞧着赖大家的几盆老梅的盆景不错,叫人抬了摆在这廊下,给我摆满了。”
全福答应了一声,立时挥手叫人去办。
贾琏这才进了自己的外书房,只见这外书房是三间大屋子,大屋后又有三间宽敞的退步,留作下人烹茶歇脚用。
这一明两暗的三间大屋门前悬着金丝藤红漆竹帘,打开帘子进去,迎面望见一幅秀丽江山图,中堂画下摆着两张太师椅,太师椅下,又分左右摆着八张交椅。
贾琏先去右边屋子,见屋子里挨着窗子是一张黄花梨十字连方罗汉床,罗汉床对面,是摆着各色古玩瓷器的多宝槅;多宝槅后,又是一张铺着锦被绣褥的火炕。
贾琏又向左边屋子去,见这屋子才是正经读书用的,先去放着二十四史的架子上随手翻了翻书,随后舒坦地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拿着手摸索着书案上高高的笔架、莹白的笔洗,又掂了掂兽身的镇纸,最后见书案上摆着贾母在他回来之前叫人整理好的账册,随手抽了一本来看,拿着手支着头,依着早先吴新登所说的法子,他大概看出了账册里弄虚作假的地方,因将贾珍一房彻底从公中撵出去了,那些繁琐之处自然就没了,于是他也懒得去看那些帐子、脂粉等琐事,将所有账本向前一推,支着头思量起来,心道他自己若是犯了事,被抄家也就算了;若是被其他人连累着连坐,那岂不是十分冤枉?
贾家坏就坏在人口纷杂,哪怕外省的贾家人坏事呢,也要被人算到宁荣二府来。而京城里的贾家人也不安分,譬如在家庙里闹出丑事的贾芹等,断然不能跟这些人为伍;且宁国府的贾珍、贾蓉父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那秦可卿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万一当真是窝藏的什么了不得的人呢。那贾蓉就算是没法子再袭爵了,好歹也是宁国府的小主人,叫他娶个连送儿子读书都要四处凑钱的人家女儿,且那女儿还是从外头抱养的,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明知道这些人个个不妥,他何必勉强与他们为伍?于是道:“叫识字的曹志坚、曹志成、曹志锐三兄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