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不就是范寒江无情抢走我的呕心之作……”尤其范寒江的背影还走得那么坚决,两手抱着陆红杏,腋下夹着她辛苦画出来的图。
“你不觉得,那样的景象很好看吗?”天香像发掘到新玩意儿的娃儿,咯咯直笑。
“你是指,范大哥抱着侄媳妇儿的背影图?”月下偏着头问。
“瞧,那幅景象好似男女诉完情衷,两人皆欲火焚身,烧得只想赶快找个地方好生缠绵一番……看他走得多急,根本像是想就地解决。”
“呀……被你一说,真有点像耶。”
月下随即再抽来一张纸,快速勾勒草图,趁人还没走远,将依偎的美景绘下。
天香凑着脑袋去看,给予意见。
“这里画的男角儿要露出上半身……对对,就是这样。然后一路走过去,地上要留下一件又一件的衣裳——”边走边脱,带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
。
“这样画会不会更美?”月下让画里男角儿的裤裆要掉不掉,形成一股相当特别的味儿。这一定会迷死看书的无数小姑娘!
“美!到时叫曲爷拿这张来印成大图,张贴到各大书肆去当幌子!”
嘿嘿。
她连书名都想好了——
《伯父太猴急》。
下个月出版,敬请期待。
第七章
“大夫,你看起来好像闷闷不乐的?”药铺学徒小栀子送走了方才到铺里求医的方老爹,费了一番功夫向方老爹解释——刚刚范大夫诊你的脉象时所发出的叹息声并不是因为你快死了,你只是耕田时被老牛踩了一脚,脚趾头折断两根而已,绝对死不了——终于能大松口气,回来询问非常失常的范寒江。
范寒江的医术不差,真的。在银鸢城里,他还颇有名气,只是有时的失常会让人捏把冷汗。而每回他开始失常,曲府和小栀子大概就知道,又到了放范寒江回家乡去休息休息几日,等他再回来,又恢复成医术不差的那个范大夫。
曲府总管就曾打趣说道:“老范摆明就是威胁咱们,他想放大假,就用这种方法在明示咱们‘喂,该放我回去了,否则我不保证接下来不会将伤风药开成砒霜!’说他医术差,倒不如是心情差吧!”
可是……他才刚从铜鸩城回来呀,按理来说,他应该还能“正常”好几百天,现在却——
“我没有闷闷不乐。”范寒江略略将桌面整理好,又坐着发呆。
“没有才怪。人家陈夫人盼着怀胎盼了十几年,好不容易怀上了,到我们这里诊个脉,你就一连赏了十个叹息给她,害她误以为她的害喜是什么重病先兆,哭着回家去准备后事……你再这样会害药铺关门大吉的啦!”都忘了陈公子率众来砸铺子的惨痛记忆吗?
“我明明就有告诉她,恭喜你了,是她自己漏听。”
“对,你用这种哀恸的口吻跟她说恭喜你,任凭谁都会误会!”恭喜她早登西方极乐呀?!
“栀子,你不要在我耳边吼,我的头在痛。”范寒江双手中指分别按在额际,食指则是堵住耳朵,不想让他的头疼因为小栀子之故而痛得更厉害。
“是因为那个铜鸩城来的什么侄媳妇的缘故吧。”小栀子随便瞎猜都能猜中。
范寒江虽然堵了耳朵,却还是听见“侄媳妇”三字,如雷贯耳。
的确是因为“侄媳妇”的关系,他无法否认自己的心浮气躁。
该……如何是好?
他隐约发现,自己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对于陆红杏。
那些念头一个一个挑出来仔细思考,他都得到结论,也就是因为那个结论,让他哀声叹气。
也许他真的是一个迟钝的笨蛋,但不代表他不会顿悟,尤其他发觉自己的行径完全悖逆一个伯父应当要有的分寸,他思绪全盘皆乱,过往与陆红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快速在脑海里闪过一遍,他重新检视才惊觉他竟然记得好牢——
记得陆红杏是怎么笑着告诉他,她攒足了钱,打算开间小租书铺糊口;记得她又是如何笑着回应他给予的鼓励与赞美;记得她讨着要直唤他的姓名;记得当他的名字真的从她嘴里溢出时,她笑得多满足,那张稚气的脸蛋儿愈发成熟美丽、风情万种。他参与了她的成长,欣赏她坚强的变化,但什么时候开始,他为她折服?
是的,折服。
当他抱着陆红杏从曲府竹舍回来,他发觉这个事实。
他一直知道她是漂亮的,但那不代表他对她有遐思,充其量可以解释为人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可是当他无法将视线从她酣睡的脸上挪开,又该如何给自己一个合理解释?
欺骗自己,陆红杏并没有在他心湖里投下石子,激起涟漪?
“每次有铜鸩城的亲戚来找你,你就会心不在焉。先是一个守寡的弟媳,后来一个守寡的侄媳……都很难应付吗?”
“情况不太一样……”范丁思安前几年确实常往银鸢城跑,借着关心的名义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但是他真的很单纯当她是弟媳,谨守两人之间的分际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