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风有些惊讶,早上萧吟明明很生气,怎么转眼就忘了,但主人问话他也只好恭敬答道:“白天的时候他不守暗卫规矩,在主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管了自己不该管的事,暗阁按照规矩刑责示众,掌嘴四十,鞭刑五十,跪两个时辰。”
萧吟有点烦躁地捏捏眉心,走上前捏起江遥的下巴看了眼,那张脸果然是不能看了,背上鞭痕交错,里衣早已碎成了一条条的,数道鞭痕还无情地覆盖在前两日刚新添的刀伤上,一片血肉模糊。
“主人……”江遥嗓眼里干涩不已,嘴唇也起了皮,有些虚弱地看着萧吟,“属下知错了……求主人不要生气了……”
白天萧吟当然知道江遥是为他好,是关心他,但泼了江遥冷水的也是他,还害江遥受了重罚,现在看到他,江遥也看不出怨恨,甚至都不见了委屈,只是用卑微而无助的眼神看着自己,怕他还因为白天的事生气。
他心中五味杂陈,许久后涌起了阵阵酸涩和悔意。
他想起江遥脱了衣服后伤痕累累的背,想起江遥义无反顾为他挡剑的身影,想起江遥看到他受伤哭红了眼睛的模样……
还想起了那个小心翼翼捧着他断了筋脉的手的人,想起那双轻柔为他梳头的手,想起那个时常充满了焦急与担忧的声音……
过去与现在交织,萧吟闭了闭眼,对墨风道:“别罚了,放了他。”
墨风应是,吩咐手下放开江遥。
两只胳膊被吊得酸软无力,江遥一下栽倒在地,两只膝盖疼痛难忍,动一下都是新的酷刑,但他还是爬到萧吟身前,抬头急切问道:“主人是不生气了吗?”
萧吟叹了口气,忽然蹲下身来,低声说道:“白天我不是生你气,没有怪你,只是因为有不能说出来的计划,怕被落朝宗那边的人看出端倪,所以我必须表现出我不信你说的话,表现出我对江煊的另眼相待。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
一旁的墨风都震住了,有谁见过萧吟亲自跟人道歉?可能只有鬼吧。
江遥像是也傻了,呆呆地看着萧吟,眼里泪水却越聚越多。
经过今日同江敛之和江煊的谈话,萧吟从前怀疑的事有了更确定的答案,当年之事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否则没有其他理由来解释江遥和江煊各自的奇怪。
萧吟从江遥脱在一旁的外袍暗兜里摸出那根卷缠整齐的发带,递到他面前道:“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用过的?”
江遥双手颤抖,想伸手摸一摸,又缩了回去,他也只是一个凡人,这是他等了这么多年的人,是他当年支撑自己活下去时唯一的念想,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看江遥不说话,萧吟把发带塞到他手里,轻轻说:“这是我用过的对吗?是你给我的。在地牢里照顾我的人是你,让我活下去的也是你,救我出去的还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江遥的泪水决堤而出,一边死死捏着发带,一边抬袖擦泪水,摇头哽咽道:“主人不应该找我,您应该恨死我的……当年主人救了我一命,可我……可我亲手弄瞎了主人的眼睛……”他看着萧吟又说了一遍,“您的眼睛是我弄瞎的,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虐完了,下章开始是回忆杀,解开八年前渣吟的眼睛究竟是谁弄瞎之谜(不是)
所以在回忆杀之前,请假一天修文(顶锅盖跑)
路人:侯爷你不对劲!
渣吟:我没有!
亲妈(已黑化):让我们一起大声说!你惨啦,你坠入爱河啦~
后面不黑化了,呜呜呜呜呜鹅子快来麻麻这里!
第23章
八年前。
江府的地牢在夜色中透着死一般的寂静,一个戴面具的人走到地牢门口,拿出腰牌在守卫眼前晃了晃,道:“奉少主之命问几句话。”
守卫根本没看清腰牌上的字,但看那腰牌通体全黑,上面以朱砂镌刻,就知来人是少主江敛之的贴身暗卫,而这些暗卫都是江家培养出的佼佼者,看眼前之人身量还是个小少年,想必是从小就跟着少主,地位不凡。
贴身暗卫执行主人的命令时往往不以真面目示人,多戴面具,守卫不疑有假,躬身见礼,放他进去了。
沿着地牢幽暗的过道行走,两旁的火把时而烧成哔啵轻响,在寂静中更添诡谲,江遥表面上镇定自若,实则心脏狂跳,双手浸透了汗水。
到了地牢中间宽敞的空地,那里还放着一个铁笼子,几根铁索掉在地上,在火把忽明忽暗的光线下可以看见凝结的血迹,地上也淌了一大滩血,还没有人清洗,血腥味扑鼻而来,刺得人有些作呕。
一个时辰前,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残忍而血腥的狂欢。
今日是江府的主人寿宴,京城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前来赴宴,就连宫中都派人来送了贺礼。
平昭侯手握京营兵权,忙于京师戍卫,无暇前来,平昭侯府是派了小侯爷萧吟来赴宴。
从前江遥就远远地见过萧吟很多次,每一次他都躲在暗处,而萧吟却永远是京城这些贵族公子的中心,他看过萧吟在猎场上例无虚发,也看过萧吟在跑马场纵马飞驰,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小侯爷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成天跑来跳去不知消停,还喜欢做恶作剧与人玩闹,全然不知安静是何物。
那些贵族公子总会半真半假地恭维着萧吟,不吝惜夸赞之言,而萧吟也不知谦逊,向来一一应下,似乎在他自己心里,他就是这般厉害,就该站在最耀眼的地方,又狂又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