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已有近一月未踏足永寿宫,心情本就不愉。听到大阿哥胤禔再次出了祸事之后,便下令严查。哪怕是疼爱子嗣,也终究是有一个界限的。一旦越过了界,康熙绝对比任何人都更加残忍。
魇镇之术也称作‘厌胜之术’,与巫蛊之术相似。同样是加害人的一种恶毒的诅咒。
这种诅咒无论在哪个年代都相当神秘,三阿哥胤祉与二阿哥也就是废太子胤礽交好,说胤礽前段时间的荒唐是由于这‘魇镇之术’所致,的确很少有人反驳。
康熙派人追查的确查到了诅咒的痕迹,并且借此机会纰漏张明德一案,胤禔才是罪魁祸首。
胤禔想要收买张明德身边那些武功高强之人,让他们去刺杀太子。然而他自己自然不愿意承担这个风险,便让张明德去八阿哥门前演了一出戏,想要将那祸水引到胤禩身上。
在那个时代的人对神明是有几分敬重的,一般人若是听到相面的人士说自己大富大贵,命格极贵,哪怕不相信也不会太过分。到时候对着胤禩开口说诛杀太子之事,也算得上是水到渠成。
结果胤禩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警醒,只是听了一句之后便让人将张明德驱走。这么一来,诛杀太子的话,胤禔只能自己开口。当时康熙的心思都在胤禩身上,将这罪责也让胤禩担下。胤禩被革职闲赋在家,胤禔倒是没什么事儿。
然而这一次,旧账新账一起算,康熙不可能再放过胤禔。就连惠妃娘娘都看出了事情不对,亲口请求康熙将胤禔拘禁,算是变相的救了胤禔一命。康熙最终是革去额了胤禔王爵,幽禁在其府内。
幽禁了大阿哥之后,其他几位阿哥反倒是蠢·蠢·欲·动。胤礽的势力被削弱了许多,不知还有没有翻身的可能。胤禔如今是完全没有希望在竞争那个位置。敌人势弱,等同于自己变强。他们的希望也就大了几分。
康熙这时候突然召见了胤禩,其他阿哥倒是能够理解。在张明德一案之中,胤禩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躺枪的。如今事情查明,皇阿玛想要与胤禩谈一谈,消除一些间隙也是无可厚非。
“儿臣参见皇阿玛。”胤禩踏入乾清宫之后便下跪请安。
“起来吧。”康熙并没有在这一点上为难胤禩。
胤禩抬起头便看到皇阿玛此时正背对着他,观赏着他面前的一幅画。这一副万里江山图,笔法他早就觉得格外熟悉。他心下隐约有几分猜测,只是不敢确定。
“不知皇阿玛宣儿臣前来所谓何事?!”胤禩微微低头,将好奇心压下。声音一板一眼的最是恭敬不过。
“胤禩,你可知你如今这般光明正大的结交党羽,朕有的是理由制你的罪。怎么?如今被拆穿了,连掩饰都懒得掩饰?”康熙的声音带着几分怒其不争之感。
“儿臣不明白。”胤禩当真是听不明白康熙话语之中的意思,这些字分开他都认识,结合在一起他就有几分困惑。什么叫做被拆穿,什么叫做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他与其他几位阿哥做的事情差不多,合着皇阿玛眼中只看到了他结交党羽?
他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为了皇阿玛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还是说,良嫔她已经忍不住了,或者说等不起了?就这么想让你坐上那储君之位?!”康熙的声音之中说不清是遗憾多几分,还是冷漠更多几分。“朕早该知晓,能够画出万里江山图的女子,她的野心也必当不只安于一室。”
胤禩算是清楚了这乾清宫的万里江山图的确是母亲所做,现在他却没有好奇心被满足的喜悦。他面庞上的冷漠比之康熙更甚,“皇阿玛,儿臣争位是儿臣的事,与良嫔娘娘又有什么关系?!”
“呵,她倒是没白疼你。”康熙终于转过身来,对上胤禩有几分愤怒的视线。“事到如今你还在为她掩饰。你难不成要否认,你是由她教导出来的?她对你的影响,恐怕比朕为你们安排的那些夫子更盛。”
“皇阿玛,儿臣不否认良嫔娘娘对儿臣的影响。”胤禩笑容之中带上了几分讽刺,“只是,良嫔娘娘教导儿臣的是为臣之道,而非争位之心。前一次儿臣踏足永寿宫还曾问,良嫔娘娘对儿臣有何期盼,您可知她的答案?”
“什么?”康熙在自己不知晓的情况下,视线之中带上了明显的期待。
“良嫔娘娘告诉儿臣,皇阿玛您如今身体十分康健,再继续掌控大清十余年也没什么问题。”胤禩只觉得康熙视线之中的期待看上去十分可笑。
“卫婵……”康熙闭上了眼眸,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悔意。
“良嫔娘娘也说了‘能够笑到最后的才能笑的最好’。皇阿玛,良嫔娘娘未反对儿臣夺储君之位,至今也从未支持过。儿臣在张明德之事发生前也没想着夺位,是您让我们走到了如今的境地。”胤禩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胤禩对母亲的重视,同样也更胜于他自己。
胤禩知道母亲对他的重视,所以这月余来,因为被革职之故,他甚至不敢踏入永寿宫。害怕看到母亲担忧的眼神,更害怕母亲真的为了他作出什么事。造成他如此挣扎的都是他的皇阿玛。造成母亲担忧的,也是他的皇阿玛。
可笑的是,皇阿玛其实并没有任何证据,只因为他自己的猜测。
“朕早该想到的。”卫婵向来都是这般,不会干涉她人的想法。她自己似乎永远的置身事外,不枉她一身气质出尘。可惜,他终究是被自己的多疑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