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竹耳边“嗡”一声轰鸣。
原来是它。
为什么没能早点想到,它就是金枝大酒楼的元凶。若非如此,吴端为什么会追了它半个月。
“你到底是谁?”
何月竹近乎声嘶力竭,“你如果是冲我来的,就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我是谁?。。。真令我失望。”
余阿婆眯眼笑了几声,随即瘫倒在地。
几乎同时,以他们为中心升起了混沌的结界。他们霎时移动到余家村百人坑。
庞大的阴影从地上升起,汇成一个男人模样的影子。从男人身后升起一道巨大的黑手,死死掐住何月竹脖子,将他悬置空中。
“唔。。。”何月竹试图挣脱,可掐住他的影子真的只是影子,他的手只能徒劳穿过,但脖子却被越掐越紧。
痛苦中,他看清了面前男人的模样。一眼便知他不是现在的鬼魂,他身着一套样式华丽的古制外袍,及腰的长发胡乱散开。年龄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身形相当高挑,五官有着西域的深邃立体。最显眼的是左眉骨一道旧伤,将浓密剑眉分割成两段。
男人怒目圆睁,青筋暴起,一副要让何月竹置于死地的狠辣。可就在何月竹几乎窒息的时候,桎梏遽然解开了。
何月竹摔在地上,伤口还在淌血,喉咙涩得发苦。却眼见那个男人完全收起了愤怒,只笑眯眯地打量他,表情温和甚至无害,“不怪你,你理应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次你要记仔细。”
男人用鞋尖勾起何月竹的下巴,迫使他抬起沾满泥土的脸,“我名为完颜於昭。”
何月竹厌恶地撇开头,完颜於昭。完颜於昭。完颜於昭?好耳熟的名字。本就头昏脑涨,一思考更是头痛欲裂。
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让他由衷恐惧。但他一点也不想屈服,于是毫不示弱瞪回去。哑声:“你最好直接杀了我。”
完颜於昭缓步走到何月竹身边,他以鞋尖托起那只还在流血的手臂,“现在的你弱小、无能又残废。刚刚我若没有遣散司马氏,你已经尸骨无存了。”
声音轻柔,好似安慰。
司马氏?是那些突然消失的手?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完颜於昭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他轻轻合了合掌,何月竹便被一股力量击退数米。
何月竹吃痛地呻吟一声。侧脸在粗糙的泥地上磨得生疼,双手也被扭得几乎骨折。
完颜於昭没有一丝发怒的征兆,轻轻拍手,念了个名字。
“司马诚。”
随即,他身后的土地升起一个惨白的魂魄,魂魄手持一道巨大的招魂幡,毕恭毕敬地朝男人伏地跪拜,说道:“陛下有何吩咐。”
“你来看他。”
司马诚抬起头,一看到何月竹,神情忽而从诚惶诚恐变作怒目圆睁,“你!”
它卖力摇起招魂幡,在浑浊的铃音中,周围渐渐聚起诸多披麻戴孝的鬼魂将何月竹重重包围。
它们匍匐在何月竹身边,直勾勾地盯着何月竹,伸出双手扒拉何月竹。虽然那些手如同幻影般直接穿过了肉身,何月竹却感到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剧痛,仿佛他们是直接拉扯他的五脏六腑。他向前猛地呕出一滩鲜血。摸了摸嘴角,又感到一股湿热从鼻腔也涌了出来。
完颜於昭继续保持无害的微笑:“看啊——他们恨不能把你抽筋剥皮。”
他望着何月竹痛苦而不解的双眼,又温柔道:“毕竟他们都是因你而死。”
“和我。。。有什么关系。。。”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架在炭火上炙烤,何月竹唯一能做的,只有像死鱼般大口喘气。
完颜於昭微微一笑,他向后坐下,立即有条鬼熟练地爬到他身后,充当一条谄媚的人肉凳子。
完颜於昭笑着摸了摸身下鬼的脑袋,就像摸一条狗,他微笑问司马诚:“你过瘾了?”
“过瘾、过瘾。”
司马诚连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