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文练兵,比叶家堡练兵更容易一些。因为他招募的人当中,以前很多都跟着谷城那个杂牌将军混过。
不仅杀过人打过仗,甚至可能烧杀劫掠过。
不像邓州招募的流民都是良民,光是迈过杀人这道坎,就颇叫人费心力。
叶家堡的军纪从一开始就非常严格,良民出身的士卒也愿意遵守。
他们中许多人的家人、同乡都在方城落了户。所以当兵便不仅仅是为了口饭吃,守护邓州和唐州,就变成了守护自己的家。
赵景文这边杀人不是难事,反倒是约束军纪费了他许多心力。
幸而他是个狠人,该杀人的时候绝不手软。
没有什么比杀人更能震慑的了,乌合之众在他的镇压之下,渐渐有模有样。
此时,无比庆幸手里有这一百叶家军。
军纪的典范,镇压的主力。
正是这一百叶家军,压住了四百乌合之众。由此更知,数量是一回事,战力是另一回事。
所以方城杜金忠兵败如山,溃不成伍。
赵景文时时拿杜金忠警醒自己。
他如今也承认,前阵子,他的确是因为人手数量的迅速增长而膨胀了。人真的是很容易犯这种毛病。一飘起来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幸而及时认清了状况,及时改正。
人不怕犯错,能改就行。
练兵,项达和叶满仓都十分卖力。
他们都觉得赵郎君说的对,男人就是得在外头做大事才有奔头。
这些兵练出来,若回去邓州,怎么着叶碎金也得给他俩都提一提。若不回……咳,只是想想,想想而已。
这么多男人若成日里窝在河口镇,是不行的。
河口镇养活五百人也十分吃力,养兵真是费粮费钱。手里虽还有些钱粮和缴获之资,但赵景文知道不能坐吃山空。
天气渐暖,他决定做和叶碎金一样的事——剿匪。
这实是又能练兵,又能充实荷包的一件事。
因为赵景文自己是做不到去烧杀抢掠的,还要脸,也知底线。
那么,黑吃黑就是个快速致富的好路子。
邓州是个大平原,可出了邓州往西来,地势眼看着就起来了。山倒不是特别险峻,但大大小小的丘陵很多。这种地形地势,又这般世道,便乱匪滋生。
正好饱了赵景文。
他牢记叶碎金教诲,斥候要放出二十里。
这里地形多变,若被人埋伏了,不是闹着玩的。
他也的确被人埋伏过——他想吃别人,也有人想黑吃黑他。河口新来的这伙人四处扫荡,许多人也略有耳闻。
尤其是赵景文并不赶尽杀绝,也不招揽麾下,通常是打退了打散了,拿到自己想要的,便收手了。
因他养不起更多人了。再多,若还是老老实实地不刮地皮,士卒就要饿肚子。这么多青壮男人一旦饿肚子爆发起来,就是哗变。
除非像杜金忠或者这些盗匪,刮地皮。管老百姓饿死不饿死,自己不饿死就行。
又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