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号凌晨1点06分,林余之彻底地停止了呼吸,被医生宣告死亡,终年二十三岁。
他来时即不被期待,走时依旧无声无息,他的一生短暂、痛苦、沉默,且不为人知,除了一颗心脏,似乎未留下别的痕迹。
林海东亲自帮林余之盖上白布,邹敏没进来,马医生、丁家伟等人围在手术床边,同时向林余之的遗体深深鞠躬,感谢他的奉献,能让林唯一的生命延续。
暑意浓烈的清晨,酒店大堂特别热闹,金融学专业19级02班的学生们在大堂集合,准备坐大巴去景点游玩。
班长清点着人数,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后,问萧妍:“萧妍,林唯一呢?”
萧妍说:“我不知道呀,他昨天来了的,办入住了,还给我发过消息。”
班长说:“你赶紧给他打个电话,我们马上要出发了。”
萧妍给林唯一打电话,连打三个都没人接,郁闷地噘起嘴:“他没接,怎么回事啊?”
班长说:“算了算了,我们先走吧,反正他也不坐大巴,你把今天的行程发给他,让他自己看着办,去哪儿和我们会合比较方便。”
“好吧。”萧妍还是不太高兴,“他可真任性。”
班长笑笑:“他向来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人都到齐了,我们出发吧!”
一声令下,一群大三学生笑闹着走出门,排着队上大巴,有人在听歌,有人在打游戏,有人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下学期考公、考研、申请国外院校的话题,还有人啃着从早餐厅顺出来的香蕉,被同伴揶揄后理直气壮地说:“我起晚了,早饭才吃了十分钟,都没吃饱!”
有个女孩在大树下停住脚步,仰起脸,张开五指去捕捉枝叶缝隙里漏出来的阳光,说:“夏天别的都好,就是太热。”
“你这不是废话么?”另一个男生揉揉她的脑袋,“走吧,我给你带防晒喷雾了,一会儿拿给你。”
女孩笑嘻嘻地说:“好呀!”
大巴上,有人大声问:“班长!林唯一呢?他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班长尴尬地说:“呃,他可能还没起床,我们先出发,别管他。”
同学们都习惯了林唯一的不合群,再也没人惦记他,叽叽喳喳地讨论起当天的行程:
“今天是不是要爬山?”
“不会吧?那不得热死?”
“下午好玩!下午去漂流!可以玩水。”
“好耶!”
……
此时的林唯一还躺在手术床上,这场心脏移植手术因为太过艰难复杂,足足进行了七个多小时,一直到早上九点多才结束。
邵骏疲惫地离开手术室,看到门外等候着许多人,他看向林海东和邹敏,摘下口罩,露出一个笑,说:“手术成功了。”
一夜未眠的林海东和邹敏听闻喜讯,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单文晖、王胜、华庆国等人也是热泪盈眶,互相击拳庆祝。
这是一块压在他们心头的沉重巨石,终于,巨石松动,尘埃落定。
那颗鲜活的心脏被移植到林唯一的胸腔里,连接上他的血管,血液在血管中流动,心脏重新跳动起来,扑通,扑通,扑通……规律而有力,它恢复了它该有的工作机理,满足着林唯一的生命需求,还不会产生让人苦恼的排异反应,这,真的是一颗天选之心。
手术室外是一片喜悦的海洋,而在同一栋大楼的四楼病房,却是另一幅景象。
攸晴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俞红守在她身边,担忧地看着她。
床上的女孩神情呆滞,机械地眨动着眼睛,自从听说换心手术在几个小时前就已开始,她便再也没说过话。
单文晖来到病房,俞红转头看向他,问:“怎么样了?”
单文晖说:“手术成功,林唯一没事了。”
听到这句话,攸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俞红代她提问:“那……林余之呢?”
“死了。”单文晖说,“一点多就死了,他的心脏要先取出来,才能移植给林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