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周惠王听说齐桓公率领诸侯与太子郑大会于卫地,心中大怒,知道他是不满于自己欲行废立之事,保太子郑来了。赐齐桓公为霸,他却率领诸侯与自己作对,干预到天子头上来了!
周惠王怒归怒,却又拿齐桓公没有办法,废长立幼本来就不合乎法度,自己理亏,摆不到桌面上来。齐桓公不仅有势力,还占有道义,又有诸侯拥戴,周惠王心中有气却发作不出来。他又不甘心就此罢休,思前想后,认为诸侯之中唯有郑文公对齐国不是那么铁心追随,他夹在齐楚之间,既怕齐又惧楚,便想挑拨齐、郑关系。他让心腹到首止,私下传话给郑文公道:“我命你背齐从楚,并使晋国辅助你,如此,你能不受楚国侵伐,稍安于诸侯之间耳。”
宰孔本来就对周惠王欲行废长立幼之事很不赞成,今又见暗中离间诸侯关系,便谏道:“齐侯为诸侯霸主,中原稍安,大王不可助乱。”
“齐侯目中无人,不榖岂能坐视?不若使诸侯从楚,齐侯或许能有所收敛。”
“大王差矣!”宰孔争辩道,“楚自视为蛮夷,自封为王,大王不知也?”
“那已都成往事矣,如今他恪守臣职,纳贡不缺。”
“这还不是齐侯的功劳?”宰孔道,“若无齐侯伐楚,楚能来贡否?齐侯率四方诸侯拱卫王室,朝聘纳贡不缺,不异于周之城池,大王不可自毁城池。”
周惠王摆摆手,示意宰孔不必再说。心想,也就是现今王室势力不及从前了,若不然,早就武力征伐了,哪还用得着暗中用手段。想到此,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憋屈。
郑文公收到传话,心中又喜又怕。喜的是有天子发话,楚国自此不再侵郑,怕的是如不参加盟誓表态明确拥护王太子郑,齐桓公必定不悦。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悄悄离去,然后假托身体不适,不得不归。孔叔与申侯随行,孔叔当即劝谏:“君上不可轻率行事,不然必定失信于盟主,若失信于盟主,祸乱必至,君上不可不慎!”郑文公听了又添犹豫,申侯势利眼惯了,只会攀大头,此时却道:“天子有命,敢不从乎?盟主能不顾及天子之命乎?”郑文公听了申侯所说,觉得在理,又恐夜长梦多,坚持当夜就要悄悄动身。孔叔见劝阻不住,喟然长叹道:“君上不听,必定自招其辱,后悔莫及!”郑文公不以为然,趁夜深人静,匆匆离去。
五日斋戒期满,齐桓公率众诸侯登坛盟誓,却发现少了郑文公。派人去寻,时辰已到,还不见到来,齐桓公道“不必再等”,就与诸侯一同歃血而盟。盟誓已毕,侍从悄悄过来禀报,说郑文公身体不适,已经返郑。齐桓公一听,勃然大怒,当即于坛上对众诸侯道:“郑伯踕言而无信,逃盟而去,若不伐之,不足以正天下。”齐桓公环视一周,“寡人意欲伐郑,各位贤君意下如何?”虽是询问却口气坚定,带有不容置疑的气势。
众诸侯唯唯而已。
齐桓公当即下令,大国出兵二百乘,小国出兵百乘,而齐国自出兵三百乘,于明年春上在首止取齐,一起伐郑。
郑文公听说齐桓公将要率领诸侯来伐,心中不安,当初是听了周惠王的话才得罪了齐桓公,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只有指望天子,便去洛邑朝见周惠王。周惠王见了,觉得难得郑文公听话,自然十分客气,满面春风。郑文公担忧,请曰:“齐侯不日来伐,万望大王为守臣周旋一二。”周惠王却不慌不忙地说道:“叔父莫要慌张,不榖已经使人至楚,齐若来攻,自有楚来救援。齐侯不能取胜,自然以后不来侵扰,郑可得久安。”郑文公听了,心中稍安。
转眼又是冬去春来。诸侯兵马如期在首止会合,共有兵车千乘,号称二千乘,浩浩荡荡向郑国杀来。
却说郑文公从洛邑朝见天子回来后,虽然心里有了点底,但毕竟放心不下,虽然时值深冬,不是筑城的季节,但他还是立即下令,在密邑筑城,号称新密。齐国若是来伐必经于此,正好是新郑的屏障。
郑文公见齐桓公率领大军席卷而来,急忙将精锐调集到新密,让世子华为帅。世子华临行,郑文公再三叮嘱道:“你坚守新密,不可出战。少说三五日,多说七八日,楚军便来相救,待他交锋后,我再伺机而动。”
世子华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