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入厨房,开始洗菜切菜,水龙头流下的清亮的水今晚显得特别凉,凉意顺着双手传到全身,头更昏了。她连忙换了热水,深深吸了一口气,倒了一杯开水放开手边,时不时喝上一口,继续做饭。
匆匆吃过晚饭洗过碗,已经是八点多了,龙泽扔了碗便上楼去了,她继续下到泳池中刷池底,刷池壁。
花园中的灯发出清冷的光芒,不大的玻璃罩子将那灯光圈住,淡淡的笼成一团晕不开,昏昏暗暗。阴阴的树色像是一团烟雾,朦朦胧胧,草丛中的昆虫发出长长短短的叫声,此起彼伏,天上一弯孤月,是弓弓的浅淡,清冷的贴着悠远的蓝天,细丝般的浮云给他织出忧郁的皱纹,旁边只有一两颗星子作伴,更显得孤寂。别墅里除了大厅还亮着灯,其余房间都是黑黑一片,看来龙泽也已经睡了,只剩薛彤一个人还在池子里孤军奋战。
她的鞋被溅起的水打湿了,寒气从足下升起,直达腹部,那里已经不是一抽一抽的疼了,痛成一片,蹲下身就不想再站起来,间或划过一阵剧烈绞痛,越来越强的痛意让她全身发抖。脑子里是混混沌沌一片,她靠着池壁,看着那一勾弯月,清清冷冷恰如她的心底。
她往前迈了两步,也许是精神太差,池底本就滑,她没走稳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尾椎骨上剧烈一痛,像是痛到骨头深处,纵使牙关咬紧依然忍不住眼中浸出水花。
池底的残水打湿了裤子,湿意顺着臀部向上蔓延,凉凉的,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寄人篱下,朝不保夕,所有受的委屈一涌而出,泪水大颗大颗落下,成天看龙泽的脸色不说,还要提心吊胆,她是一只脚已经踏入地狱的人,只是在那岸边费劲心力做无用的挣扎,拖上一刻是一刻。
她蜷起膝盖,一手摁住小腹以图减缓疼痛,伤心却不能嚎啕大哭,用手捂了嘴抿了音发出沉闷的抽泣,声音闷在胸腔中引起胸部强烈的抖动,每次抖动伴随着心肺的移动,呼吸愈加急促。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才会堕入尘埃之中!
冷月的清辉洒下,她一个人坐在池底,眼泪像泛滥的洪水在面上冲刷,委屈和悲伤在心中奔涌,更多的,是对未来的迷惘,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接受面前的事实,说服自己要服从,要争取活下去,她不知道还能撑多久,那最后的一根弦何时会崩断?
她就坐在那里,白色的池壁反射出一片昏昏的银色,映在她单薄的身上。
“别哭了。”一个声音在空寂的夜晚传出。
她仍坐在地上抽泣不止,良久才反应过来,转头一看,模糊水光中映出龙泽的身影,不知何时他已悄无声息来到泳池边,站在池边居高临下看着她,昏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卷曲的尾巴在夜色中像银色的飘带,时不时左右摆动一下,只是比不上飘带轻柔。
薛彤手足无措,条件反射一般怕他责难,胸部剧烈起伏,哽咽道:“别……别送我走……泽……”
“起来吧,地上凉。”他的语气不像关怀,也不像责难。
薛彤仍然坐在地上,没有动静,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长长的尾巴探过去,穿过薛彤的腋下,在她身上缠上两圈,直接将她带上来,放在离他两米的地方。他正欲收回尾巴,薛彤一个趔趄,似腿软站不稳,龙泽不得不暂时撑着她。
薛彤双手抱着他的尾巴以支撑,不知道是在支撑自己的身体,还是支撑脆弱的心灵,她仍然止不住眼泪,“泽……我……”
“好了,”龙泽打断她,“我可以不为难你,但是你呆在这里就不要存什么心思。要是你不想呆在这里,大可以直接走,我再不会管你。”
“泽,我不想走……”
龙泽继续道:“我不管你从哪里来,你看到了我这个样子,就算出去别人也不会放过你。只要你不敷衍我,我可以不送你走,如果你只是想在海岛的其他地方玩,我也可以带你去。我只是不想看到你心不甘情不愿呆在这里,只会惹我生气。”
薛彤抽噎得厉害,说话都困难,慌乱之中只是不断点头。
龙泽看她仍是哭个不停,尾巴在她身上滑过,像是安慰一般轻拂着她的背。
薛彤死死抱着他的尾巴,眼泪吧嗒吧嗒掉。
龙泽眼神幽幽地看不出什么意思,就这样静默了一会,他看她精神实在太差,干脆缠着她进了屋,把她放在椅子上,递了纸巾给她,软了语气,“你也不必成天战战兢兢,我也不想害你。”
也许是哭得狠了,薛彤一时半会难以平复下来,纸巾一张一张不断抽,还是止不住眼泪。
龙泽给她倒了一杯热开水,轻拍了她的肩膀,“别哭了,你哭起来真难看。”
薛彤双眼肿得像核桃一样,低头看着龙泽的尾巴白色的鳞在灯光下闪着的点点光亮,抽泣道:“泽,我不想别的了,我很怕他们的,你不吓我行不行?”
“好,”龙泽点点头,“上去睡觉吧,衣服都湿了,明天晚点起,游泳池不用管它了。”
薛彤肩头一抖一抖,龙泽催促着她回房,看她挪着小步子上了楼,才关了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
薛彤匆匆泡了澡,想找个暖手宝也没找到,在肚子上多盖了一条小毛毯,将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睡了觉。
第二天她还是按时起来做早饭了,透过窗户看到龙泽把池子里的东西收了,放水冲了一下,就开始往池子里蓄水。
吃早饭的时候龙泽看薛彤的面色苍白,问道:“你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个医生来?”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龙泽一边夹菜一边说道,“这里叫医生比较麻烦,估计时间也耗得久,要是觉得不适要早点说。”
吃饭的时候有人说说话,气氛好上不少,终于不用看他冷着一张脸的样子,薛彤向他道了谢,试探着问道:“泽,能让外面的人再送点东西来吗?”毕竟她是个女人,这里的东西都不够齐备。
“过不了两天他们又该送东西过来,需要什么跟他们提一下。”龙泽抬头看着她,问道:“你缺不缺衣服?”
“衣柜里有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