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才出口,黄玉竹便抢先说道:&ldo;我晓得了,嫂子是打算做些蜜饯果子露之类的来卖吧?这些青梅真好,正是泡青梅酒的好料。梅子酒,大伙都爱喝呢,一定卖的好。&rdo;
秦春娇浅浅一笑,颔首道:&ldo;你也真聪明,一下就猜着了。&rdo;
黄玉竹咯咯一笑,说道:&ldo;嫂子一向最有主意,哪里会做直脑子买卖呢?&rdo;
刘氏看着这对妯娌,好的跟姐妹也似,不由也是笑。女儿能跟弟妹相处融洽,家里也才能和睦,她看着心里很是高兴。
这世上,多少手足兄弟,只因着自己婆娘不和,分家翻脸,断绝往来的。
一家子,总是合则兴旺,分则败落。
当下,黄玉竹替秦春娇打下手,再添上老胡两口子、宋青两口子还有那个光棍汉周成,将这些果子洗干净晾晒了,逐渐炮制起来。
制作蜜饯,无非是糖煮糖渍,再晾晒成型,坊间所售,大致如此。只是许多铺子,收的果子不好,为了遮掩味道,便使了大量的糖和别的腌料,故而寻常蜜饯不是过甜,便是有股子怪味。
秦春娇打算做这路买卖,当然不可能和他们一样。在这一块上,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人,既要做就要做得好。
她和黄玉竹两个,来回尝试了许多配比,终于做出了几样自己满意的蜜饯来。
秦春娇让家人把蜜饯装了几罐子,给邻里街坊当回礼,顺道问问他们觉得口味怎样。
街坊们尝了,都赞好吃。秦春娇却还不放心,让青鸾日日拿着个托盘,在铺子门口给过往的客人品尝。
这青鸾,是胡娘子的外甥女。
秦春娇怀了孕,易峋又每日到宫里去当差,便总想找个年轻丫鬟来陪她。但秦春娇不喜买人,胡娘子便荐了自己的外甥女过来。
青鸾生着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爱说爱笑,性子活泼,很投秦春娇的缘。秦春娇便答应了,一个月二两银子雇着她。这姑娘吃住都在易家,每月工钱不少,主家又和善,这差事做的也是开心,便十分的勤快,叫干什么就干什么。
青鸾在街边给人尝了几日,吃过的人都说好吃,甚而还有人讨了些回家去给老婆孩子吃。
这货还没上,便有许多客人登门问蜜饯的事了。一听竟然还没开卖,便都失望非常。生意没开始做,已经订出去了不少。
秦春娇见了这等情形,才放心大量的做了,用陶瓷罐子一一装好,上了货架开卖。
这些罐子,也是她让窑厂专门给烧的。上面除了印着四时一品、易家食肆的文字标记,还依着内里蜜饯的种类,绘着金黄的杏子,绿油油的梅子。
画这些画儿的,还是之前那个为她画头油瓶子仕女图的不第秀才。
这秀才是再考不中了,今年春闱又落了榜,他索性也不考了,专一为秦春娇绘这些瓶瓶罐罐。
这人学问平常,一支画笔倒是颇有些不凡,秦春娇便索性雇了他。
画的多了,技巧也是渐长。易家食肆里的瓶罐,因着精致考究,许多客人吃用完了,舍不得丢弃,便都留着了。还有人看这些瓶身上的图画随季节内容,不时更换,还专门收藏起来。
京里,甚而还出了专门的藏家。
如此一来,易家食肆里的蜜饯,也跟头油面膏一般,顿时走俏起来。
虽说那块御赐的招牌,起了不小的招揽作用,但客人买了东西回去一尝,果然与众不同。黄金杏脯、冰糖青梅、雪花杏子、桂花梅酱,滋味各自不同,其本身的果香并不曾为腌料压制,各样的味道繁复变化,又相辅相成,滋味儿更上了一层,绝不单寡,竟成了京中的一绝。
此外,秦春娇还用这些蜜饯果酱为内馅儿,做了百果糕、黄金团之类的点心。她想的巧妙,先用木头模子雕刻出梅杏的形状,将点心面团依着内馅儿的种类,一一印了形状,再烘烤出炉。
她手艺本就不凡,内馅儿品质又好,点心酥软,果香满颊。
尝过的客人,便都称赞,果然是皇帝青睐的铺子。
京里有些出名的酒楼点心铺子,买了点心一尝,竟想大量订购那些蜜饯内馅儿,然而秦春娇她们做不出来许多,再说也不会让旁人冲了自家的生意,也就罢了。
因着这些紧俏货,铺子里的生意更加的热闹红火起来,逢节日竟至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为着公平起见,秦春娇还是用了下河村的老法子,每日每位所买有限。虽有些豪门贵族心有不满,但看着这铺子背后的势力,没人敢来招惹。而平常的百姓,却更高兴了,各个都赞这铺子的女主人公道仁义。
铺子生意热闹,秦春娇也有了事做,每天又忙了起来,脸上也逐渐有了笑影儿。她不习惯饱食酣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清闲日子,忙碌让她内心充实。她有她自身的价值,并不是一个被男人豢养着的闲人。
易峋原本担心她劳累,请了程大夫过来看了几次,说她胎坐的极稳,并不妨碍,又看她操持那些事开心的很,便也不管她了。
如此,转眼就是九月了。
秦春娇已怀了六个月的身孕,肚腹高高顶起,时常觉得腰肢酸软,走不了多少路就喘息疲惫,再不能像之前那样行动自如了。
这天,她正在店铺里看着黄玉竹算账,老胡忽然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一张脸蜡一般的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