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哪里知道她的出国签证过了期,这一耽误又是两天的功夫。对于她在牢外面的人来说,这两天都十分难熬,更别提在牢里面的阮青天。迟迟没有得到阮菁送来的消息,他渐渐开始心灰意冷,莫非妹妹真的打算在此时弃他于不顾?
阮青天心里那个煎熬啊,短短两天的功夫,人整整瘦了一圈。当慕岩再来看他时,他已经快要扛不住了。慕岩仍旧是不急不躁的态度,只跟他说些外面的情况,还说阮父病倒在床的消息,就是不主动提起他的救命稻草阮菁。
阮青天已经被心里的焦虑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他老眼昏浊,一脸祈盼的看着慕岩,“慕岩,你妈妈呢,她怎么没来?”
慕岩看了他一眼,沉重的叹息一声,却不再说话。阮青天见他这副神情,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急切道:“到底怎么了,你别吞吞吐吐的,你舅舅我扛得住。”
“她让我告诉你,自己犯的错自己承担,不要一味的依赖她。”慕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不忍心的告诉他。经过这两天冷落,他相信阮青天已经到了极限,只要他知道他要等的那个人永远不会来救他,他就会彻底死心。
供出阮菁是迟早的事。
“舅舅,我有心想帮您,您若是不配合,将功抵过,我也没办法,您好好想一想吧,您最信赖的人早已经背弃了您,您还一直维护她,值不值得您心中一定比我有数。”慕岩在部队里学过心理学,知道怎么利用人性的弱点。他看着阮青天挣扎的表神,如死灰般的眼神,心里难免有些触动。
他把部队教给他的知识用来对付无辜的人,实在不算光明磊落。但他深知,与阮菁的这场仗越早结束,对公司越有利。
因此他将心底还残存的那点良知彻底封印住,对待他们,他无需仁慈。
阮青天最后还是没有供出什么来,他痛苦的抱着头,让慕岩再给他一点时间。人到了这种境地往往是最脆弱的,他需要时间考虑,慕岩也没有再逼。
因为他知道,阮青天已然开始动摇,也许再过一天,或者是一小时,他就会招了。因此他让人妥善照顾他,回去静等他的好消息。
这一场心理战术仗打得他十分疲累,回去的时候,他接到卢谨欢发来的短信,淡淡一句“老公,我想你”,让他欣喜若狂。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发短信,他看到手机屏幕上那五个字,竟然就那样傻笑出声。陈善峰透过后视镜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看慕岩都像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
慕岩不知道这短短几个字,卢谨欢竟然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小时,她最初写了很多,问他吃饭了吗?忙吗?她会不会打扰到他呀,可每次要发出去了,她又关了。
她犹豫了许久,最后才发出这样一条简短却又最能代表她此时心境的短信,等按了发送键,她又后悔了,连忙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脸也不自觉的红了,她想慕岩看到这条短信会不会笑话她,会不会觉得她很烦人。她各种担心后,听到手机叮一声响,她连忙拿起来,想要点开,却又担心短信的内容,她心在剧烈的跳,撞得她心口都生疼生疼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视死如归的点开,三星手机宽大的屏幕上,几个大字仿佛会烫伤她的眼睛,她心里一阵滚烫,只不过是一句“我也想你了”,却让她翻来覆去的看,忍不住吃吃傻笑起来。
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她笑得像花痴一样,脸蛋娇艳如花。
秦知礼翻了个身,就看到她脸红红的盯着手机看,她一枕头扔过去,不满的嘀咕,“花痴。”
卢谨欢一点也不在意,她抱着枕头给慕岩发短信,从昨天的天气聊到中午食堂难吃的饭菜,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有这么多话。
手指快乐的在键盘上跳舞,她脸上始终挂着甜笑,明明他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可是她就是觉得像吃了蜂蜜一样,一直甜进了心里。
“慕岩,明天就是周五了,我等你哦。”分离的时光总是特别的漫长,卢谨欢一想到还有20几个小时才能够见到他,就觉得特别难熬。她简直恨不得将时钟拨一圈,让它停在周五下午五点。
慕岩回了一个“好”字,将手机揣回包里。他的计划就是五天将阮青天拿下,今天阮青天已经有所松动,估计这两天就会把阮菁供出来。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当天夜里,慕岩接到新加坡警局打来的电话,说阮青天在监狱里上吊自杀了。当时慕岩吓得瞌睡虫全都跑光了,下午他见阮青天时,他虽然绝望,但也不至于会走上自杀这条道路。
更何况他一直告诉他,只要他供出他知道的内幕,他会保他没事。莫非阮青天宁愿自杀,也不愿意供出阮菁来?
慕岩匆匆赶去警局,陈善峰陪着他,见他脸色黑沉得吓人,他连安慰的话都不敢说。直到到了警局的殓尸房,看到阮青天死不瞑目的眼睛,慕岩仍不相信这是真的。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陈善峰立即搀扶着他,“慕总,请节哀。”慕岩甩开他的手,他走到阮青天的尸体旁,扣住他冰冷的双肩,用力摇晃他,厉声吼道:“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宁肯舍弃性命去维护一个人,阮菁那么坏,她害死了他妈妈,害死了他爸爸,差点杀了他,阮青天为什么宁愿死也要维护她?
阮青天瞪着一双毫无光亮的眼睛,似乎在控诉他逼死了他。慕岩从来没想过要逼死他,他只想他供出阮菁,只想让阮菁得到应有的惩罚。
可是现在,他确确实实把他逼死了,还死不瞑目。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阮青天瞪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常常浮现在他脑海里,让他的良心受到谴责。
从殓尸房里出来,慕岩仿佛一夜之间苍桑了许多,他身上再没有那种挥斥方遒的意气风华,他的步伐都显得十分虚浮。陈善峰担忧的跟在他身后,他跟随慕岩很多年了,他了解慕岩。他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上次楚服绑架卢谨欢,最后失足掉下悬崖,他自责了许久。
这次阮青天因他而死,他受到的打击很大,只怕一时半会儿都恢复不过来。阮青天虽然偷税漏税,到底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事,就这么被逼死了,他心里的自责可想而知。
陈善峰想宽慰他几句,可是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有时候他觉得慕岩已经强大到无须别人的安慰,有时候他又觉得他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所有的冷硬与狠辣,都是他用来掩饰脆弱的自己的一种方式。
走出警局,慕岩让他先回去,他放心不下想跟着他,却被他拒绝了。
也许此刻没人能够懂得他心里的感受,他想静一静,想去吹吹风清醒一下,再好好想想下一步他该怎么做,才不会牵连无辜的人。
他去了酒吧,喝了许多酒,白兰地,鸡尾酒,xo……,他喝得醉醺醺的,根本是想将自己醉死。他从来没有感觉这么挫败过,今天下午他还自信满满的以为明天就能让阮青天供出阮菁来。
到时这场打了3年的持久战终于能够结束,他终于可以给父母一个交代了。可是阮青天死了,他为什么会死了?他为什么就没有发现,他今天下午的情绪很反常,为什么没有让人多留意他的行动,为什么这么轻率?
他明明已经胸有成竹,最后却功亏于溃。只要想起阮青天死不瞑目的样子,他就自责愧疚。
他喝了许多酒,走出酒吧时已经吐得昏天暗地,他扒在墙角处,差点将胆汁都呕了出来。他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他一直以为他能够将算计人心,到头来独独漏算了那份血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