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打架不如叙旧。怎么也该是你先下去。”镰夭身上飞射出无数短刀,割断了火网,他扬刀破浪斩向婴勺,“你那可敬的王正等着你呢。”
“看来你的教训还没吃够,需要我再提醒提醒你,你已经是我三十多次手下败将了。”婴勺冷笑了一声,身体腾空,猛地向下一压,那刀锋一歪斩向了江水,同时她直取镰夭后心。
镰夭是一柄断刀的刀灵,原本在南境王朱厌手下办事,早年被陶奉压一头,后来又被后来居上的婴勺挤掉了位置,长久得不到器重,自觉无出头之日,心怀怨愤,便转而暗中投靠了即墨。在这一次的大乱前,根本无人发觉他的叛变,直到即墨带人杀到了罪渊,众人才看见,镰夭就站在即墨身后。
镰夭曾经以各种借口在公私场合找过婴勺的茬,但自从婴勺在玲珑局憋了三千年之后,他便再没打赢过。只不过那些都是小打小闹,只有罪渊那一日,看到他站在自己和陶奉的对面,婴勺才真的想杀了他。
就和现在一样。
镰夭在被婴勺碰到要害之前化作一道虚影,闪到婴勺身后,掐向她的脖子,却被一道流火死死拦住。他不顾灼烧之痛,压制着婴勺向下冲,婴勺身后展开的火焰破开了江水,二人重重地撞在河床上,将地表撞出一个大坑,婴勺翻身削向他的脖颈。镰夭的刀锋亮出,“铮”地挡住婴勺的火刀,二者僵持不下。
最终是婴勺先撤了力,脑袋一撇,刀光从她的颈侧擦过去,她挥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镰夭的脸上。
江水在身后合上,二人僵持在水底,长发如水草般舞动。
“元婴,我真是越看你越觉得可笑。”镰夭吐出半口血,那血丝被江水迅速稀释冲走,他舔了舔后槽牙,回过头看向婴勺,“给你点小恩小惠,你就跟人当兄弟,为别人搏命。我要是当初在你不成气候的时候救你一两次,你岂不是得认我做爹?”
婴勺揪住镰夭的衣领:“朱厌何止救你一两次?你在他手下两万年,心术如此不正,他可曾半点亏待过你?”
“他看不起我!”镰夭目眦欲裂地吼道,“他提携我,犯了错不惩罚我,可就是不重用我!”
婴勺的火王脑门上冲:“他重用你的时候,你让他满意了吗?”
“你们让他满意就好,我没法让他满意。”镰夭放轻了声音,“反正他就要死了,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的选择是正确的。”
江疑在水中望着婴勺那边发生的打斗,看他俩刚消停了几句话的工夫,正准备把王八放走,谁知江中骤然燃起火球,江疑赶紧把刚溜出去的王八揪回来,往自己身后藏了藏,看着那二人扭在一起“砰”地冲上了水面。
江疑也跟着上去。
只见那二人迅速分开,婴勺手自上而下一挥,一道火盾出现,挡住了一大串刀光,紧接着那火盾化作长鞭直抽镰夭胸口。
镰夭的身体骤然下沉,避开了那一鞭,婴勺却早已预见到他躲避的路径,镰夭半个身子撞在了火里,紧接着火中伸出无数绳索将他牢牢捆住。
镰夭止不住地吐血,盯着婴勺,张嘴笑得嘶哑,口中都是血污:“山虫精没了,就没人能救朱厌,你会看到,他死得——”
婴勺面无表情地逼近,扬起手。
鲜血四溅,头颅落地。
看见这一幕的江疑脚步略顿,松开了抓着王八的手,后者落回渐渐平复的江水中游走。
同样漂走的还有镰夭分离的身首和被江水冲淡的鲜红。
倘若放在以往,江疑这会儿估计已经把水泼在了婴勺身上,让她洗洗脸上身上的血。
但是他眼下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略有些愣怔,便再度举步,笑着说:“小殿下好像有些……”
有些不一样了。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因为婴勺忽然弯下了腰,捂着心口说不出话了。
而与此同时,鬼界,长渊低着头看着穿透自己胸口的树枝,冷淡地抬眼看向前方:“这样打招呼?挺别致。”
第29章极涡4长渊:“我的胸口不是谁都能捅……
鬼界的天空是万年如一日的铅灰色。
自从十几万年前,鬼族与天族大战后败退,便举族迁至这终年无阳光照射的地方。鬼界地势险要复杂,寒冷空旷,却仿佛处处潜伏着危机,被四海八荒的阴影笼罩,金乌不从此地飞过,也鲜少有妖魔涉足。
只有抛弃了自己肉身的鬼。
鬼族有王都,却无王宫,因为他们曾经的王族已经被鬼众吞噬,从那以后无人在鬼界称王,破落的前王宫废墟则成为少数孤魂野鬼的栖身之地,藏在阴暗处观察猎物,随时伺机而动。
魔尊不是鬼界的常客,其实鬼界本就不太有常客,因此他甫一出现在废墟附近,方圆五里内绝大多数的鬼都闻风撤退了。
除了他的老相识,和少数躲在暗处悄然注视的居心叵测之徒。
“久违了,陛下。”对方主动打了招呼。
那声音相当年轻,仿佛不过几千岁出头的小子,礼貌得堪称乖巧。
长渊望着眼前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的废墟,闻着那带着荒凉气息的风,抬起手,将那扎穿了自己胸膛的木枝□□。
那木枝自废墟中的石缝里伸出来,正想要退走,却在长渊的手里化作尘土,窸窸窣窣地落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