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愕然:“上个月什么事?”
小碗见她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点了一下她额头,有些狠狠地笑骂:“上月康少爷做寿,姐姐按照太太的意思,封了十两银子和一些礼品过去。二太太正生气呢,你没听她之前说,姐姐待王掌柜的女儿比待兄弟姐妹还要好?”
二婶家的却是一笔旧账,张氏说旧年阿齐与小宝二十岁生辰的时候,二叔家送的礼都没有超过三两银子的。礼尚往来,如今他们的儿子生辰了,大伯家翻三四倍送礼过去,已经足够了。荷花虽说管家,但大小事务都要先过问张氏的,张氏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只能照办。
而二婶却想着郝大海家有钱有势,只给了侄儿这么点贺礼,心里就不舒服。再加上知道荷花给王氏贴了多少嫁妆后,就更加不痛快了。她不敢说郝大海与张氏怎么样,看见荷花却总有些冷嘲热讽的。
小书听了小碗的解释,不免又要嘀咕几声,很快小盘就回来了,荷花奇道:“怎么这么快?”
小盘道:“听说康少爷和那边大少奶奶在怄气,二太太也发了火。我在门口遇上柳妈妈,就没进去了。”
荷花叹息一声,把小书小碗都支使出去:“要开饭了,去厨房看看准备好没有,再把英姐儿叫过来,我问问她今天写了多少个字。”
英姐儿跟了荷花几个月,虽然还有些内向,倒不会像以往,随便见个人就如受惊的小兔子一般,言行举止要大方许多了。荷花细细问过她这一天读书写字与刺绣方面的功夫,点头笑道:“天气冷了你却没有落下功课,嫂子叫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黄豆炖猪蹄,待会儿多吃两碗。”
英姐儿巴巴地看着她道:“那我娘……我吃一碗,另一碗给姨娘好不好?”
荷花拉拉她的衣袖领子,搓搓她的手,弄暖和了才道:“姨娘那边,厨房早就备下了。你若吃不下这么多,待会儿上桌先给婆婆盛一碗。”
吃饭的时候,英姐儿果然照做了,张氏眯着眼睛笑道:“好,以后跟你嫂子多学点怎么孝顺长辈。”
荷花只在一旁默默布菜,晚上掏出小宝从山东写过来的信,看一遍,就叹息一次,心道,小宝,我会尽最大努力礼遇你的父母,不让你夹在婆媳之间为难,其他的可就不敢说了。
小书端着热水进来,见荷花抱着一堆信,就打了一条热毛巾过来,笑道:“姐姐可是想姑爷了?”
荷花啐她一口:“你一个姑娘家怎地这般口无遮拦?我看是你盼着春天来临了吧?明天就将你配个小厮嫁出去算了。”
小书嘻嘻笑:“姐姐才不会舍得把我这么嫁出去呢。”
说笑过后,洗漱上床,一个人睡着有些冷,想到以往小宝抱着的时候,总觉着热得慌,荷花数了几千只绵羊也没有用。干脆坐起来,自己点了灯,提起笔来,把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一写下来,写着写着,想象小宝接到信时的傻气样,嘴角就慢慢翘起来。
似乎,越来越喜欢想起以往的事情,越来越喜欢想着如果小宝在家里会怎样怎样,小宝现在在那边,又是否真的如他信里所说的那样一切安好?北方天气比南方更冷,应该已经下好几场雪了,那两个小厮会不会随时提醒他该加衣服盖厚被子了,出去的时候有没有人准备好车撵,回来的时候有没有人备好热水热茶,常氏带着的厨子会不会知道他的口味,会不会嫌麻烦而不给他开小灶,阿齐会不会为了自己体面而把很艰难的事情都推给小宝去做……
啰啰嗦嗦写了五六张纸,吹干了,放在一个小盒子里,然后又写了一封“家中一切甚好,勿念”的信出来,准备过一天连着郝大海的家书一起寄出去。因为这边知府还是常氏的父亲,两边通信就可以借用朝廷驿站和官方邸报来往的门路,非常方便。但仅仅是一个月通信一次,小宝就吃了常夫人一顿笑,道是他的信比知府大人的邸报还要厚,这句话辗转传到荷花耳里,她也不敢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写过去了。
第二天赵氏过来,送了两双鞋子给荷花。
荷花皱眉,收下后道:“姨娘不必费心,我这里丫头们都闲着呢。有空,你给英姐儿……”
赵氏勉强笑了一笑,福身道:“有太太和二奶奶疼着她,我也放心了。只要英姐儿能跟着二奶奶,就是她的福气了。”
荷花知道,自从她接管家里杂务,张氏就更多地干涉起郝大海的生意来,赵氏原本还有帮着郝大海写写算算的作用,现在却是几乎被张氏挤到一边了,张氏又不喜欢见到英姐儿与她亲近。赵氏受了冷落,整天无所事事,心里也委屈得很,只得道:“姨娘,英姐儿是个孝顺聪明的,上一次还给大哥与小宝写了信去,小宝都说她越来越讨人喜欢了,你就放心吧。”
赵氏知道这家里最不待见她们母女的,除了张氏,就是小宝。如今听得荷花这样一说,也高兴起来。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是过年,只有郝大海夫妻在,也没什么可闹的。只不过荷花自己的铺子收益都还不错。而那个卖毛皮人参的,只半年分到郝家的红利就有一千两银子。公中那一部分张氏说就当作荷花日常的开销,让荷花紧着点用,荷花知道这是贴补给小宝的,就写了信告诉小宝,问他的意见。
没多久,小宝就回信说,这银子他不好收,可既然已经拿出来了,再归到公中也不好,就分一百两出来在郝家祠堂附近添些产业,再分一百两给父母添些衣物,剩下一百两她就心安理得收下好了。信的末尾,照旧说了一些肉麻话。
荷花在小书小碗的贼笑中把他的信放在另一个小盒子里,小盒子都快存满了,荷花没事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一看。
常氏这一回也单独写了一份信给荷花,先是为着那些银子感谢她,然后又很隐晦地说让荷花把小书或者小盘小碟送过去照顾小宝。
荷花还没有弄清楚这封信的意思,家里就慢慢有了流言,先是说小宝在山东买了一个美貌的女婢贴身使唤,后来又说小宝经常流连于烟花之地,再到后来,就说小宝在那边得了一个官员的青眼,那家说要把自己女儿嫁给小宝,甚至还有说小宝得了什么病之类的……就连季同都使人来接荷花回去问是怎么回事,还说要告诉季均,吓得荷花连忙帮着避嫌。
张氏把家里两个说嘴说得厉害的,打了几十板子,然后把荷花叫到身边道:“荷花,这些人都是乱嚼舌根的,你不用理会。你是小宝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他在外面找多少个女人,也大不过你去。”
荷花把小宝的来信翻过来复过去地看,只有一封信说他曾经偶感伤寒,其他却没发现一丝不妥。听张氏这么说,她也不吭声,只埋头打理家中的事务,又提了两个张氏信得过的媳妇子做管事,自己慢慢地很少直接管了,只等时机成熟,就撂挑子说要去山东。
六月份的时候,常氏又有信过来,说她怀孕了,已经给自己的丫头环玉开了脸做阿齐的小妾,但小宝那边,她却是不好主张。荷花知道常氏是决计不想让她在家里好好做事了,小宝那头,估计也有些猫腻,不然,流言也不可能说得有鼻有眼。就把家里事情打理清楚了,对郝大海与张氏说要去山东照顾小宝与常氏。
郝大海道:“小宝绝对不会乱来的,媳妇你放心。”
张氏也道:“荷花,我早就说过会为你做主的,小宝也写信回来说没有这回事,你怎么还要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