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恪不再说话。
她静静地想明日能发出去的大捷。
想着大捷上应该怎么写。
大捷写给天下百姓看,但是沧州人看不到他们的命换来的这场捷了。
晋恪想到了刚刚的莲娘,还有那个让她跑、自己却死去的中年男人。
还有那几个受了伤、带着血,仍然守着院子的少男少女。
白发的老儒坚定地等着援军,年轻的女子心心念念自己不会武的丈夫……
都在用命守城,等着朝廷来救。
然而,朝廷已经定好了用他们的命来换更有价值的东西。
援军就在不远处,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晋恪坐在铺着柔软锦垫的椅子上,煎熬得如坐针毡。
她脑中思绪繁杂,片刻后,她终于站起身,冷着脸下了令:“让武威军去救。”
那几个武将又惊又喜地看着她。
大学士凝重地看着长公主:“殿下!”
他痛心疾首:“不可啊,殿下,沧州难救啊!”
大学士历来欣赏长公主,对她以后摄政从不反对。他出身寒门,凭借惊世才华和冷硬心性成了一品大员,从不守世俗规矩。
晋恪知道他的建议是为了晋国好,也是为了自己好。
但她现在做不到冷眼旁观。
沧州城里,莲娘他们还活着,还在拼命的厮杀。
如果不救,晋恪的梦魇中永远会有那些人的脸。
晋恪重申一遍:“本宫有令,让武威军去救。”
步蟾领了旨,应了是,躬身退去宣旨。
大学士叹了口气。
他觉得长公主这一步走错了,但既然是旨意,他自然不敢违背。他年纪大了,在朝堂几十年,早成了精怪。
大学士明白,自己要在皇上和公主面前显得聪明有用,但很明显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该开口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是最最值钱的学问。
阁内年轻的武将,激动地跪拜:“谢殿下怜爱沧州百姓!谢殿下好生之德!”
晋恪不理他,安静等着之后的军报。
她心里一阵焦灼。
她等待着,也反思着。
自己这是怎么了?
帝王家本就是这样的啊,最是无情,最是会权衡。自己怎么就为了沧州人心软了?
难道自己下令让武威军等着的时候,不就知道会有人死吗?
她有些搞不清楚,只能保持了庄严的缄默。
太子坐在座位上,看了姑姑一眼,又看了一眼大臣。
他一直糊里糊涂的,现在才搞明白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