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半酣,李啸倾这才卖乖的献上了自己的美人礼物。他说了一圈的好话,什么江山盛世幸得君,而今天下太平我大梁之福也。只怕他们已经忘了那北境十七座城池。
万幸,军权好歹还落在魏王的手里。
那几个美人一上场,迎面便吹来一阵香风。外面雪如飞絮,宫内的炭火却烧的极旺盛,热的赵无坤脸上都冒细汗了。王道斜眼瞟着他,又瞟了瞟李啸倾,李啸倾隔空敬了他一杯酒。王道的心沉了下去。
自古红颜多祸水,若是这美人来年生出个皇子来,那就是能颠覆社稷的皇储之争。以王道的岁数,那时候他很可能已经不在了,大梁江山,就会落到李啸倾手里。
可惜,好色是男人的本性,这是皇帝的家事,作为大臣,你没法儿管。除非能在后宫里安排人。王道思衬着对策。
一支舞毕,陛下尚未开口,这卢贞倒是抽出折扇风流倜傥的摇了摇,走近那美女,手指捏着她的纱幔盖住她半张脸,往后退一步仔细瞅了瞅,又把纱幔勾了下来靠近些仔细看了看,感叹道:“哎呀呀,好一张闭月羞花的脸,比那柳风馆里的月姑娘还要美上几分。”
他拿这舞女跟青楼女子相比,瞬间断了陛下封嫔封妃的后路。王道在心里暗暗叫好——没想到这整天就知道胡混的小崽子还有点用处。
卢贞拱手对赵无坤作了个揖,似乎是看不到皇帝陛下极其难看的脸色,眉飞色舞道:“陛下,不知今晚这美女,可有去处呀?”
“卢贞”,赵无坤冷声打断他,“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柳风馆,注意你的言辞。”
卢贞立马乖张道:“是,臣有罪。”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赵无坤也没法当着全臣的面封她一个什么,当即让人赐了些赏,让她下去了。
王道瞟了一眼李啸倾,没想到李啸倾竟然面不改色回视他。不知道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第7章
宴会上卢贞疯疯癫癫喝多了酒,闹到半夜才叫小厮给抬了回去。直睡到正月十六这天正午,才循着礼仪给各位长辈拜了一拜。拜完一圈,他迷瞪着眼睛踏进了魏王府。袁静正在使唤人给花园里的花架棚子。昨晚那场大雪来的突然,把这花枝都压塌下去了。
卢贞晃晃悠悠走过来,懒懒散散倚靠在一株梧桐树上,好像昨晚的酒劲儿还没过去:“没那个开花盛荣的命,何必与寒雪争春?你看,压死了吧?”
袁静含笑屈指弹了他一下,“就你嘴多——可有给你母亲上过坟?”
“没有”,卢贞道,“她死了也挺好,她活着,就得闹得别人也活不下去。”
袁静看着他的眼神有点埋怨,“我是有告诫过你,在这金陵城里当个闲散王爷,更有益于明哲保身。你倒是真敢蹬鼻子上脸,什么话都往外说。”
“……我说的是真心话”,卢贞仰天吐出一句,“就她那个脑子,那股疯癫劲儿,怎么能在这金陵城活下去呢。”他的尾音有点飘,袁静没有看他,但知道此刻他的眼睛一定已经红了。
“金陵城……在这一场场的政治漩涡中,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袁静接了一手浇花的冷水,淡淡道:“你不是已经做了吗?可有琢磨出一点心得?”
卢贞斜眼看着她,他这个干娘,比他的亲娘还要了解他。
瑾容发疯的那几年,把还是个孩子的卢贞搅得不得安稳,差点跟着她一起疯了。那个时候不懂事的卢贞半夜哭着鼻子跑到魏王府来找袁静,要认她做娘。
当时卢贞是这么说的:你现在没有儿子,我现在没有娘,不如我们换一换,你认我做义子如何?
于是袁静就答应了。
“静妃娘娘……”卢贞本想感叹几句这女人的聪明才华,刚唤了一声,却发现想不出什么措辞,只得摇了摇头,看着落叶梧桐发呆。心里却想着,你若真是我娘就好了。
正说着,卢飞踏门而入,夺过婢女手里一瓢浇花的井水就灌了进去,方才说道:“昨晚上教坊司走水了你们可知道?”
袁静一句:大统领急个什么给憋了回去,转而问道:“怎么回事?”
“上元佳节,宴会之后,陛下转道去了教坊司看舞。那舞女也不知道表演了个什么,拿着火鞭子来回甩,火树银花的煞是好看,跟仙女似的。只可惜火星子甩进了柴房,三更半夜哪里有人注意,等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陛下只好命我带着禁军挑了一晚上的水,当年驻守边疆的时候都没干过这些活——拿轻功灭火,一群人挑着水在屋顶子上上下窜。”
卢贞哼笑了一声:“怪不得陛下昨晚上走的那么早,原来是去了教坊司。恐怕这走水啊,也是故意而为之。那俊容儿昨天晚上睡哪儿了?”
卢修和他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
“如今朝中党派林立,斗得你死我活,可也算是相互制衡的局面”,袁静在院子里踱了两步,“陛下原本就耳根子软,如果在身边安了人……”
“说来到也奇怪,那俊容儿有那么漂亮吗?还没有柳风馆今年选出来的花魁好看”,卢贞说,“皇上迷她个什么?连身份面子都不顾了?”
卢飞神神秘秘说道:“你不知道,那俊容儿和陛下天天挂在御书房里那副美女图一模一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计,可陛下偏偏认为那是画里走出的仙女,迷了心魂似的,你有什么办法?”他一拍卢贞的肩膀,“说实话昨晚上我真替你担惊受怕,万一那天真烂漫的牛郎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给你个当街问斩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