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勤酒足饭饱,正要拍拍屁股走人,“你可有什么吩咐没?”
“没有,回去养你的马吧。大梁那边……先观察观察动向。”
思勤点着头掀开帘子,实在没忍住回头冲他说:“你说你看上谁不行偏偏看上他,做什么给自己找不自在?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阿木古郎不说话了,思勤追问道:“若是以后打起来,你打算怎么办?还是说要美人不要江山,把北境十七城还给他?”
阿木古郎整个人瞬间塌了下去,像是从一座巍峨的高山,塌陷成了一片平缓的高原。思勤撑着帘子静静等着他开口,阿木古郎却还是一动不动,像是入了定一样。思勤一撩帘子,出去了。
第19章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君直到夜郎西。
夏夜蝉鸣,北疆的风凉飕飕的,扫不走人身上的火气。阿木古郎从账中走出,眺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塔瓦里,明月从那里盛开,心里瞬间觉得清爽了许多。他迈开步子登上山,耳朵灵敏的黄花却没有跟上他。
晚风轻拂白草,飞絮漫天。赵无垠从山下上来,银辉洒了一身,身影逐渐清晰。阿木古郎看着他越走越近,笑靥如花,墨黑色的眼珠反着光,他的眼睛里便燃起了一团火。
他忍不住施展轻功从湖面上飞过,勾着他的腰肢打了个旋,赵无垠一个没站稳被他压在身下,他激烈的亲吻他,像是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衣衫被扯的凌乱,他的身上刀疤纵横,左手腕还绑着绷带,隐隐见血。血腥味唤起了他骨子里的野性,他扯下他的簪子,发带被扔在一旁,长发披了一身,被风一吹勾着嘴唇。阿木古郎像狼一样撕咬着他,啃得他的嘴角见血……
一声狗吠,他冷汗涔涔的惊醒了,目之所及是黑洞洞的蒙古包。微一挪动,就觉得身下已经濡湿了一片。
有一天黄花打来一只兔子,赵无垠乐的见此机灵物种,他们两人在山上聚了个火堆,以此庆祝黄花的首次狩猎成功,作为一只牧羊犬,它真的是太笨了。
火光映红了他的半张脸,那是阿木古郎第一次凑那么近仔细看他。以前只觉得他聪明、长得好,都是被手下人吹出来的花边,却并不觉得他有什么能让人一见难忘的地方。直到那次篝火相会的夜晚。
赵无垠从不跟他探讨什么军事、家国,因为他们二人属于不同种族,而且还是血海深仇的敌人。阿木古郎觉得他说话总是端着,说话说一半,更多的时候,连那一半都不说,不像爱憎分明、性情豪爽的蒙古人。
直到那次彻夜的篝火夜会,他们谈天文、谈地理、谈黎民百姓生来苦,甚至还会给他讲几句博大深奥的《道德经》,偶尔也会不小心感叹几句时局动荡发发牢骚,像极了一个赤子之心的少年郎。
那是他最接近他真心的一次。
火焰跳跃在赵无垠的脸上,阿木古郎拨了拨柴火堆,由于二人凑的极近,一抬头便正好看到了他的脸。那右眼睑下的小痣,像是工笔画一不小心溅上的墨点子,若不是凑的那么近,他都没发现,让人忍不住想给他抹了去。
赵无垠忽然笑了,阿木古郎疑惑的看着他,这才发现自已的一根手指正被他两指钳着。
赵无垠笑道:“在我面前光明正大的搞偷袭,你也太大胆了些。”
阿木古郎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不服气的拽了回去,“这算什么搞偷袭?我就戳你怎么了?”
他不敢泄出自己的武功,因此也不敢真的使劲儿。活过大二十几,头一回觉得自己像被洗了脑的傻孩子。
黄花来到他身边,扑在他身上,阿木古郎看了眼不远处的塔瓦里,那里肃静冷清,没有一个人影。
第二日,塔瓦里北部如云朵般的大片羊群便消失了,只剩下啃食的破败不堪的荒原,像剃了一半的秃子。
近日,梁帝喜得贵子,卢贞传来消息,说金陵城局势紧张的很,因为生儿子的,就是那位画里走出来的容贵妃——刚生下孩子就成了贵妃。
卢贞说,本以为陛下突然选秀收了心,却不想转头就迎来了一个儿子。容妃娘娘得了势,把封嫔立妃的女儿家欺负的不轻,可把他心疼死了。
赵无垠看着信直摇头,心想这封信若是不小心掉到别人的手里去,卢贞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涉及到美女,卢贞的信如雨点般打过来,从未这么密集过,几乎一天一个“报平安”,赵无垠身处边疆,想不到有一天会对后宫局势了如指掌。
“皇帝这几年里也没少干,也没听说哪个嫔妃的肚子有动静,你说怎么就这么巧?”
“陛下自从有了儿子,都开始不早朝了。”
“璟心,他们要给你说亲,说要给你留个后,被静太妃回绝了,亲自找的陛下。”
母妃是不想给自己多一个牵挂,这一点他们母子倒是心意相通。
就这么直到一年以后,卢贞的信再也没有传过来。赵无垠又等了大半年,却还是不见骑马的信使驶过。他们俩从小到大断绝联系从未这么久,赵无垠心里竟然觉得有些失望。
直到半年以后,他才从袁静的手中接过信:卢贞被关押了。
卢贞被锁进了牢笼里,铁腕扣着手脚,就在前天夜里,他拿着刀冲进了后宫,要和皇上拼命。他疯子一样的冲进了寝殿,乱砍了几刀,又神神道道自言自语的冲进了祠堂,砸烂了赵玉恒的牌位,吐着大逆不道、不堪入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