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衾仍旧住在偏僻的宫殿中,许是性子喜静,一直不愿搬动。宴清和舟墨走进来的时候,只见杨衾偏身坐在池边,佝偻着身子不住的咳嗽。
杨衾头也没回,咳完了就静静的坐在那儿,仿若雕塑,全然不理走进殿中的两人。
离金銮殿那一面过去已有小半年了,杨衾看上去却越发的脆弱了,身形好像风一吹就能散架似的。
无论宴清同他说什么,他都跟没听见一般维持着原样,眸中一片平和。
宴清看了舟墨一眼,抿唇道,“药,是你下的吗?”
杨衾听见这话却缓缓的回过了头,盯着宴清看了好一会才扯起个弧度,他没否认,甚至是笑出了声,“是啊,是我做的。”
话音刚落,身上的疼痛又铺天盖地的袭来,杨衾抓着胸口的衣衫,冷汗淋漓,但他疼惯了,惨白着脸,冲着宴清笑,“什么时候发现的?”
“……最近回过神才想明白的,那天你同我在养心殿偏院说的话,我就该明白你其实比我还要恨她的。”
“但我希望你能保重身子,不值得的。”宴清轻声道。
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
杨衾垂眸,闷咳了好一会,直到宴清都犹豫着要不要上前的时候人才停下来,“是啊,恨她,恨她恨到就连那日行刺也是我安排的。”
他长叹了口气,像是打开了尘封许久的心一般,同宴清说起话来。
是了,他厌恶先皇,从青梅竹马到如此地步,眼睁睁的看着她另娶他人开枝散叶,新人一个个的抬进宫门,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年少时的心动承诺仿若笑话。
他也一直以为兴许多情便是帝王最无情的地方吧,可直到萧翡的出现,却又让杨衾不得不承认,他只是那人走向权利高峰的一个捷径。
捷径而已。
……
天仪二年,太后杨氏因病去世,皇上尊其遗嘱,未同先皇合葬。
宴清的劝慰终究是没起到作用。
同年,边疆战事频发,舟六主动请旨出征。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宴清看着比舟墨还要急上些许,来回打着转。
“六儿如今才刚刚成亲,怎么就自己去请旨了呢?”
舟墨喝了口茶,铺开桌上的宣纸,“画的如何?”
那纸上显然是倚在榻上看书的宴清。
宴清一噎,“都什么时候了,你一点不担心你妹妹吗?”
“担心什么,肯定私下里讨了旨把家眷带着呢,”舟墨又补了几笔,“就她那天天变着法的让我帮她干活,自己带着燕云到处玩的架势,八成也是为了躲闲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