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半夜天气太冷,聂羽宁没有让聂明画和聂青岚姐妹两个守着,约定好她守晚上,清早两姐妹过来轮换。
天微微亮时,聂羽宁从灵堂回内院,简单梳洗更换衣衫后,就躺在温暖的被窝里补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正睡得香甜,另一个侍女段柳匆匆进来唤醒了她。
段柳和林彤皆是她从云州带回来的人,不是府中的丫鬟,若没有很紧急的事情,绝对不会过来打扰她。
聂羽宁艰难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问道:“除了陆家来退还聘礼,还有什么事?陈家来退亲了?”
昨儿陆家来退亲后,又是大闹灵堂被扔出去,他们恨不得快点解决这门亲事,十之八九今日会归还聂家当初给陆玲珑的聘礼。这件事情在聂羽宁的意料中,出不了什么意外,再就是昨晚聂青岚的担忧,她睡觉前刻意叮嘱段柳盯着前院,一有不对劲的就来叫她。
“姑娘神机妙算。”段柳拿起一件件衣裳递给聂羽宁,淡定地汇报看到的情况,“陆家登门退还聘礼还没有走,陈家二房的夫妇就上门闹着退亲,二夫人一着急上火,三方就吵了起来。”
“这是专门来欺负寡母的?”
聂羽宁知道她的二婶婶性格大方和气,极少与人争吵,可见对方说的话有多难听。
重新穿上纯黑的孝服,簪上白花,聂羽宁领着段柳大步朝着前院走去,情况比她预想的好一点,个个板着面孔,竖着眉,至少没有动手打起来。当然,不排除他们打起来后,聂家的护卫进来强行压下去。
本应该在灵堂守着的聂明画也出来了,站在二夫人身边细声细语的安慰她,没有看一眼陈家的人。
陈家二太太一身玫红的衣衫,满头珠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满堂宾客中相当醒目,聂羽宁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翘着兰花指,端着茶碗吹了吹热气,又转头问道:“二姑娘,这自古儿女结亲结得是两家之好,如今你们家这样了,我们也怕宫中迁怒,还请你劝劝你母亲,莫要强求。”
聂羽宁听不下去了,直接往另一边主位上落座,倚在一旁,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质问道:“我们家怎么样了?还请陈二太太明示。”
陈二太太说得正尽兴,突然见到聂羽宁走出来,明明是个十多岁的姑娘,偏生冷着脸往那里一坐,令人不寒而栗。转瞬,她察觉到自己被一个小丫头吓着了,羞恼地说道:“外面都在传宁北公前线指挥失利,大军战败,陛下被俘,丢尽大楚的颜面,宫中早就对宁北公府不满了。”
“宫中对宁北公府不满?”
“是陛下亲口告诉陈二太太的?”
“陈二太太敢把这句话当着陛下的面说吗?”
一波三连问,问得陈二太太张口结舌,她一个妇道人家走不出户,这些都是在家里听长房的夫妇说的。当初她替长子求娶聂明画,也是别人说宁北公只有一女,这云州统帅迟早落在二房长子头上,不然她哪里会愿意长子娶聂家二房的次女?
聂羽宁眼眸如鹰,厉眼扫过堂下的男女,冷声道:“诸君别忘记了,陛下平安归来,云州牢不可破,皆因为云州统帅依旧姓聂。”
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在场的妇人也许不懂,两家的男主人却是懂的,宁北公府屹立不倒,聂家位居七大世家之首,皆因为聂家掌控云州百年。
这一下,陈二爷醒悟过来,暗恼自家妇人误他,宫中没有表态,他们着什么急?
他扯着陈二太太的手,将人往外面拖,便朝着聂羽宁等人告饶,“内人无状,我带她回去好好说说,至于婚约之事,以后再聊。”
陈二太太不悦地撕扯着,“你放开我,谁说不退婚了?”
眼看着陈二爷夫妇要离开了,聂明画直起身,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锦盒,说道:“慢着,刚刚陈二太太说得很对,婚约之事不可强求,我答应退亲。这是当初陈家给的定亲之礼,如今物归原主。”
“你听到没有?人家聂二姑娘愿意退亲!你快放开我!”
陈二太太激动地拉开陈二爷的手,快步走回来,和聂明画商议着退婚的事情,利落地写下了退婚的婚书,各自归还定亲之礼。
整个退亲流程走下来不到一刻钟,流畅得可见双方心情急切,不愿意耽搁一时一刻。
亲眼看着婚书烧毁,陈二太太双手紧握着退婚书,如获至宝,转头看到陈二爷纠结的神色,尖声斥责道:“你就是胆子小!听这个小丫头胡说,若是宫中有变故,你再来退亲还来得及吗?若是宫中当真不怪罪宁北公府,陛下能不安排人来吊唁?”
“这……”
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陈二爷左右为难,又一想婚事已退,多说无益。
陆家昨儿大闹厅堂,今日上门退还聘礼,已经和聂家撕破脸皮,当然不想宁北公府好,顿时也劝说道:“陛下要是对宁北公府如旧,不说安排人吊唁,该送的赏赐也该有啊!”
聂羽宁坐在厅堂里,一眼就看到数丈之遥的仆从,正是大门处门房的小厮,步履匆匆而来,小厮努力压着嘴角,导致脸庞扭曲怪异,是想笑又不能笑的模样。
她扯了扯唇角,嘲讽道:“诸位如此期待,陛下会满足你们的!”
几个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聂羽宁何出此言。
门房小厮已到厅堂前,躬身恭敬禀报:“三姑娘,宫中来人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