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星野朗笑说:“再严苛的老板,也有放部属休假的时候。是不是呢?志摩?”他拍拍罗仲强的肩膀说:“去吧!仲强,带莎顺四处逛逛。”
易莎顺没有再拒绝,负气地跟着罗仲强离开休息室。
“殿红,麻烦你出去吧,我跟志摩还有事情要商量。”易莎顺一离开,柳星野立刻对王殿红下逐客令,神态一点也不像报纸渲染的那种热恋中的如胶似漆。
他的神情,看起来那么疲惫,丝毫没有陷入情网中的痴迷和光采,倒像背负甚么负担似地。
“这样好吗?星野?”唐志摩望着被用上后紧闭的门,没头没脑地问道。
“甚么好不好?”
“你别想瞒我,我看得出来。”
爱情虽是无法传授、只能心神意会的事,他仍看得出来,柳星野并不是真的爱上王殿红;他看她的眼神中,并没有感情的色彩。
“你为甚么要这么做?”唐志摩又问。“为甚么要撮和莎顺跟罗仲强?”
柳星野顺头看他一眼,笑笑地,没说甚么。
“我不懂!真的不懂你心里在想甚么……”唐志摩喃喃说着。
“既然不懂,那就别去想太多。”
“但是,我越来越不了解真正的你了。”唐志摩摇摇头,困惑地说:“我看得出来,你对那个王殿红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为甚么要费力演这出戏,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那么认真?还有!你一向不欣赏罗仲强,为甚么处心积虑撮和莎顺和他?究竟是为甚么?”
唐志摩问题连连,柳星野托腮看着他,久久才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透过镜中的空间,对着镜中的他说:“我希望莎顺能幸福。只要她能幸福,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任何事。”
那些话他说得很慢,慢得深情。
“这跟你做的这些事有甚么关系?”唐志摩仍然想不透。
柳星野淡淡、静静一笑,平静的说:“罗仲强是莎顺的偶像,莎顺很崇拜他。”
“这怎么可能!”
唐志摩皱着眉,不相信。以他对易莎顺的认识,她根本不可能迷上像罗仲强那种偶像明星;更何况,她亲自对他说过,她在意的是──
“不可能的!你一定弄错了……”唐志摩摇头说。
距离太近,反而会看不清;而柳星野总是把自己抽身离得远远的,在这种又近又远的关系交替混淆下,真实的感情模糊一片,终至甚么都看不见。
如果那个黄昏,易莎顺语意晦涩的那番话是她真正的心情,那么她在乎的应该是镜子前的这个人──
但这份感情无法说、不可说,所以她眼里的落寞才会那么深。
她说她要有人爱她爱到死──她是否有些悲伤这份感情的不可能,才会有那种想望?
柳星野对她来说,是又近又最遥远的人──
“星野,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唐志摩慢慢地、坦然地看着柳星野。“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想问了──你为甚么会监护莎顺?你跟她并没有任何关系……”
“不……”柳星野回头,神色的伤感很深浓。
唐志摩屏住气,凝神等待。
柳星野征征仰头,回忆往事般,眼光慢慢迷蒙。
“我年轻的时候很坏,”他堕入遥远的时光,声音很遥远,缓缓、淡淡地荡开。“结党成派,到处打架滋事。那一晚我记得很清楚,是个阴冷湿寒的下雨天──时间很晚了,我离开桌球室正想回去,中了埋伏,在暗巷子里被前来寻仇的对方帮派堵上。对方抄了家伙,而我只有一把随身携带的小刀。”
“没多久,我身上就全挂了彩。这时刚好有个倒霉的夜归人经过,无端被卷入这场械斗中。那个人为了保护我,被砍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救护车还没到,他就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