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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第2页)

沈、谢二人无论在朝还是私里,都是熟稔到不能再熟。沈赫与好友间也并非不苟言笑的,面对至交时,其调侃嬉笑之能不逊任何人。

牵着独孤澹登上车辇,刚放下轿帘,便见昊帝竖起手指示意独孤澹侧耳听辇外的说笑。

“延召,兄台今日实令小弟长了回见识。”谢淳负手于前有意用臂肘轻轻拱了沈赫一下。赫驻足一脸懵然“令杰何出此言?”

谢淳见他装糊涂的模样,不禁忍俊:“淳概如天下为人父者,亦爱幼子,却未曾想过如兄台今日这样,宣之于众坦白分明。见过撒娇使乖,却也没见过如令郎这般,撒娇告状适时用之不露行藏的。兄台还自谦是教子不严,依小弟看,骧儿小小年纪就快成精了。”

“嗯——令杰所言,赫没听懂。望其海涵。”沈赫眉毛一挑眨着眼睛越发装起迷糊。谢淳对之表现两眼一翻摇头服输,笑嗔道:“遇到不想答复的提问,你就装听不懂。怪道都在背后把你叫成‘灵狐公子’。看来真是名符其实。”沈赫仰头哈哈一笑,瞬间有脸色骤僵“为兄若当这是狐狸幻化,第一个要被摄取元神的就是令杰。”谢淳将袍袖一掸挽礼而拜“恳请令狐公子爪下超生,小弟膝下尚有幼子未得长成·······”

昊帝忍俊示意独孤澹拉近车帘,随之笑问:“所谓与知者言,与智者谋。擎韬未必想到过,朝堂人前那么肃正端方的两个人,也有如此调侃顽皮状。”

独孤澹位于侧位欠身回应道:“亚父于私下偶有说笑,微臣也是见过的。倒是朔宁侯平素冰雕雪塑般的,虽有见笑容,也断不敢生欺漫之念。如此看,若言知人之深无人及得圣上。”独孤澹在手上整理好铜手炉,双手捧给昊帝。

“卿家代天牧民镇戍边陲,还是要抛却‘夫子掌兵’的习气,更不宜照搬昔日在朝内行事作风。”昊帝用手指描摹的铜手炉上的花窗“沈延召是朝堂上下公认的‘嘲风’,与点滴间窥测安危,使其独有的天赋。也因于此,私下里又戏称他‘灵狐公子’。然,这一手招式放于军旅断是不利。对敌顽,不可仅效狐之狡猾,更需是一头豹矫健,凶悍,伶俐,狠绝。”修长的手指在手炉上敲出清脆的几个音“爱卿麾下那支劲旅,以朕看,就此定名为‘豹韬卫’吧。”

独孤澹忙改成拜伏身姿叩谢赐名之恩。金口玉言认可之下,已经被言官们叫嚣的风起云涌的,‘武靖侯私下操练兵马,颇有不臣之心’的参劾,也就此得以尘埃落定。

“边戍苦寒,大好男儿血气方刚,思家念亲在所难免的。卿何必还要将郡主留在尚京?难不成卿也想效仿朔宁侯,在外侯一段别样情缘?”昊帝故意调侃道。

独孤澹面上涌起一团羞涩,笑容中竟有几分憨态可掬:“臣没有沈大人那般福气,绝不敢存此等妄念。塞外苦寒,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于男儿言乃是责无旁贷之本分。但于闺中人言,却是极苦的事。何况郡主生长于锦衣玉食,臣亦不舍令她在那多为蛮荒之地受苦。何况,臣的母亲及岳父一家都在京中,郡主留下替微臣尽人子孝道,解微臣后顾之忧亦是好的。”

昊帝暗暗赞叹,眼前的年轻将军端有城府。郡主是宗亲们放在其身侧的棋子,倒被他不显不露的当做人质留在了京中。日后但有异动,尽可随上位者将之揪出随意处置。而他自己则可随心意另收佳丽。这步棋走到极妙。

“赐筑高台兮遥望诸暨,开一箭涇连若耶溪。何不见捧心效颦女,且侧耳长廊鸣响屐······”乍听廊下清歌唱响,沈赫险些把手中的茶扣了。心中暗气骧儿这孩子真是淘气的出圈。

这支名为《响屐祈运》的舞,是爱妻万莹,之前结合古舞谱残章,及故乡民间的‘盘鼓舞’连缀而成的新舞。沈赫在家中见妻子为他演过。所配乐曲是琵琶曲,并无填词。

如今日这样将歌、乐、舞诸般齐备,居然操演于郡王眼前,着实让沈赫措手不及。略一凝神之下,便也有了分晓。将此舞最终汇成的那位大神,必是虞州那世外散仙一般的宇澄道人。

沈赫正欲起身,早有谢淳在旁扯了他的袍袖倾身低问“兄待如何?”——“如此讥诮俚语如何能呈于御前。何况骧儿···”

“圣上若有意怪罪,早已下令喝停,兄台忒谨慎了。堂堂天朝之君还会和一个幼冲稚子一般见识?仁兄且看圣上的兴致,正津津有味之际,延召兄还是莫要迎头败兴。想想稍后可能有的答对吧。”

恰在此同时,沈骧将脚踝一抖,脚上那做工独特的舞鞋,在特制圆台边上一刮一划,发出极有韵律的声响,伴着脚腕上串铃鸣响,甚是悦耳。新草绿的短襦襟下,飘摇着晕色渐成墨绿的流苏,随着孩童一纵一跃的舞步摇曳出独有的俏皮娇憨。灵动的脚踝一勾一抹,一扣一点,瓷器叩响伴着铃儿叮当,更有一双丹凤眼顾盼闪烁,好似一只鹦哥跳动欢跃于草色天光中。

“水涓涓荡漾曾经豪情血,纱纤纤绾结吞吴帝王业。干戈隐玉帛不闻子规阙,嵌眸姑苏门忍睹壮志竭。娥眉何恨无艳色,唯祈郎意无衰绝。微躯岂论功名事,五湖烟波隐玉玦。”

昊帝淡淡然轻呷了一口茶,,在舞阁中舞步应歌收势之际,哒的一声,把茶盏墩在几案上,率先起身抚掌大赞:“好!甚好!歌得切,舞得妙!”

沈骧不禁一惊,回头循声望去,已见舞台毗邻的乞巧轩二层上轩窗大开,出现君臣四人身影。紧接着又窥见他父亲在最外侧位置,频频动着手指,暗示他下拜见驾。周围接驾唱礼声四起,沈骧惊觉忙随着跪拜。

昊帝率先走到近前时,珠帘之内的惠妃早已飘然拜倒请罪。昊帝摆手令一干人等平身。又招呼内侍速取来毛衣裳,将仍在喘吁的沈骧裹住领到跟前。

“爱妃也平身,卿何罪之有。朔宁长公子小小年纪已知膝前承欢彩衣娱亲之孝,朔宁侯教子有方。爱妃平日对此子教导提点亦是好的。罢了。卿且先去备办晚膳,设在乞巧轩。噢,朕记得谢卿的爱子谢琛,此刻也在惠妍宫,一起领来,朕喜欢这等儿女绕膝的情形。”

趁沈赫被派出巡看惠妍宫周围护驾防务,慕超借着帮弟弟整装换衣的机会,仔细绾着衣带的同时,少不得低声嘱咐几句。以其长期跟随父亲耳濡目染积下的经验品评,方才那番歌舞难免成为日后之诟。

“哥哥只管放心,最坏不过是打屁股,为一支舞还能祸及性命。”——“胡言!”慕超虽然喝斥,却还是四下望望看是否被外人听到。

骧被哥哥的举动愈发逗乐“哥哥当真不需担心。你且细想,皇上才刚当众认我做义子,岂会转眼就为这些微之事大作处置。当真要处罚,也是把我交到昭阳殿那边。”慕超听他说的有几分道理,也不再赘言,加快动作整理好衣装,牵着骧往设宴处去。

举步走进乞巧轩,骧听到从里面传来昊帝与沈赫说话的声音,细辨之下可知是,昊帝在嗔怪沈赫将沈骧的教管学业一概撒手交给万氏兄弟负责。沈赫分辨,此系尊重虞州当地习俗。随之少不得提出谢淳,在旁加以证实,吴越一境确有这类风俗。

沈骧行至殿中向上分别行过礼,被直接引到御前。谢淳束手立于一侧代上发问:“沈骧,你方才献舞为何人所教。可知取源于何处,选于何典故?你可要想好作答。”言罢目光看向乞巧轩殿门口,一个垂首肃立的宫女。骧回头看了,认得是方才为他配歌的惠妍宫尚宫紫茉。

“回太傅之问,骧适才所舞名曰《响屐祈运》。是吴越一境,适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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