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顾玉琢不高兴地撑着脑袋,说道:“陆老师,我头疼你跟我搞弯弯绕,你不觉得惭愧吗?”
陆南川伸手给他扒拉下来遮光板,“头疼是因为你喝多了,不睡觉。我为什么惭愧,是我让你去喝的吗?”
“那倒不是,我喝是因为我兄弟比较倒霉,我在两肋插刀。”他客观地给了自己一个讲义气的评价。
陆南川道:“了不起。”带着点讽刺。
“可别怪我不告诉你哦,这是老许的隐私,他没同意我不能讲。”黑崽嘀咕,又忽然翻起旧账,“不过你家里的事你也没告诉我,算是扯平了吧。”
他说的理直气壮,陆南川云山雾绕,便问:“什么家里事?”
顾玉琢嘴一抿,心说坏了,怎么一迷糊什么都往外秃噜。
可话赶话都到这儿了,该说的也索性就说了吧。
他拔直了腰杆,给自己壮气势:“先声明昂,当时我虽然非常生气,但我现在已经自我调节完毕了,不气了,所以你也不要上纲上线。”
陆南川听他这话音就知道不妙,感觉后面藏了个幺蛾子,他道:“说来听听。”
于是顾玉琢就把前几天在医院碰上骆岑和吴女士的事说了,说完自己还点评了下,说:“跟骆大师一对比,我非常大度,没有跟他一般见识。”
尽管理智上他也没觉得骆岑干了什么缺德事,但该拉踩还是要拉踩,这是作为情敌的自我修养。
谁知道陆南川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甚至还发了脾气。
他质问,为什么当时不打电话,是他手机掉进了北极熊的洞里还是南极企鹅咬穿了信号塔。既然当时不沟通,那回去了也应该一五一十把事情说了,怎么就非得瞒着?
顾玉琢懵着,愣愣地说,我问你了啊,是你让我别捕风捉影。
陆南川把着方向盘,脸都气黑了,老半天,才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个事——在厨房里,对着两锅小龙虾,这条傻狗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说。
一种奇异的情绪促使沉稳的影帝开始胡搅蛮缠:“你和我用得着这么兜圈子?”
粗枝大叶的流量完全不理解:“哇,你瞒着我你还有理了!”
陆南川嗓门又高了点:“你不也没跟父母坦白我们的关系,我还委屈呢。”
顾玉琢瞪圆眼睛:“我没出柜难道你出了?”
陆南川冷笑:“早跟我妈和二花姨摊牌了。”
这下轮到黑崽心虚,腰也拔不直了,塌下去,委顿在椅背上。
车又过了两个红绿灯,一拐上主路,就被裹进了拥堵的车流里。龟行中,理智复苏,陆南川道歉,说方才话急了。
顾玉琢还别扭着,讲不出“对不起”,有种他和陆老师从原本各五十大板变成现在他凭实力独自获得一百大板的难过。
“陆广华——我爸,他的雕塑家情人怀孕了。我妈知道以后,病了一场。”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陆南川听上去十分无情的叙述,“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家里的这些烂事。”
陆南川希望他给顾玉琢的东西都是干净漂亮的,这种泥坑,他自己都嫌脏,根本不想让黑崽往里踩。
顾玉琢吸了一口气,又叹出来,明白了陆老师是在解释,为什么他会在医院碰上骆岑和吴女士。这理由虽然出乎意料,却没什么难接受的。
半晌,他道:“不是我歧视哦,说真的,我昨儿刚听完一个非常魔幻的原生家庭故事,我感觉陆广华——你爸,麻麻地啦。”
陆广华活了大半辈子,恐怕头一次有人说他“麻麻地啦”。
陆南川一团麻一样的情绪理顺了,想问顾玉琢饿不饿,吃什么去,话到嘴边尚且没说出来,手机响了。
车载蓝牙里是二花姨的声音:“川儿,你回来一趟,你爸他们俩……正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