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楚成允醒了,方凌云背着药箱进殿,见楚成允不说话也不笑,坐在他面前,将人瞧了又瞧。
楚成允漆黑水润的眸子同他对望了一会儿,自觉地把手腕伸到他面前。
「……」方凌云哈哈尬笑两声,「瞧着挺好,脑子没坏。」
「……」
楚长卿眸中怒火中烧,厉声道,「仔细瞧瞧手!」
那双手指是被冻坏的,淤青红肿,血流不畅,按方凌云的话,极有可能会保不住。
那夜的场景楚长卿不敢再去回忆,每回忆一次,心口就痛得厉害。
他的阿允明明很怕冷,每次寒毒发作都会抱着自己可怜巴巴的求饶。可那夜,为何会在寒冷的夜里任由大雪将自己淹埋。
银针刺破指尖,淤黑的血从针眼处冒出来,楚成允似乎不会感到疼痛一般,垂头默默看着银针将自己十指扎破。
楚长卿心疼坏了,他怎么会感觉到疼痛,那原本白皙柔嫩的手,忽然成了这样,估计……他真的感觉不到吧。
施完针,无需包扎,方凌云之交代记录,让楚成允多试着活动手指,背着药箱出去了。
小灼端来汤药。
楚长卿接过后,挥手让人下去。
将楚成允抱在自己腿上,像不久前喂粥那样,一边吹一边尝,一口一口喂到楚成允怀里,极尽温柔细致。
苦涩的汤药,楚成允喝得眉头拧得紧紧的,却没吭声。
楚长卿在一旁的小碟里拿过一颗蜜饯塞到楚成允嘴里,一手握着楚成允那毫无知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贴了一下。
「阿允再忍忍,等手指好了,就不用再喝药了,等阿允好了,皇叔带阿允去骑马,去狩猎,去赏花,去逛落华街,去买糖葫芦。」
楚成允抬眸看了他一眼,扭过头一下下嚼着嘴里蜜饯,显然对楚长卿所说的一切没有任何兴趣。
楚长卿心口堵得难受,捧着怀里人的脸,去亲吻他的唇瓣,柔软的唇齿间明明是甜腻的味道,楚长卿却觉得苦涩。
他缓缓将唇挪开,注视着那双好看的凤眸,柔声问。「阿允想要什么?同皇叔说。」
楚成允默默回视他。
「阿允想不想吃糖葫芦?」
楚成允扭过头,不再看他,吐出两个字,「困了。」
楚长卿心口一颤,眸中带着欣喜,能同自己说话,哪怕两个字也是好的,「那皇叔抱着阿允睡好不好?」
知道怀里人回答自己的几率渺茫,他抱着人起身,将楚成允小心的安置在床上,将那瘦弱的身躯轻轻拥在怀里,原本总是带着一股淡淡木槿花香的身体,此刻全是浓烈的药味。
心疼再次袭来,圈在那纤细腰间的手,不由得又紧了几分。
往后,一定要好好疼他,楚长卿告诉自己。
楚成允许是真困了,很快,呼吸变得平缓。
楚长卿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轻轻起身,给人掖好被角后,出了重华殿。
……
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楚成允忽然生出了放弃生命的念头,原本总是开朗,喜笑颜开的人,为何突然间,失去了生机。
御书房里气压沉重,楚长卿整张脸仿佛都笼罩着一层挥不去的阴霾。
小灼跪在地上,眼眶泛红。
「定是因为太后病重。」小灼见楚长卿不说话,又想了一下,猛然抬头,「那日,在碧雪宫外,有两个太监嚼舌根,说……说殿下是靠伺候王爷才当上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