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三个字时,骆小远握着杯子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颤,顿时怔住。她还以为公主找她,是为了告诉她在师父房里提到的事,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说到段朗月……这个人,她实在不愿意再提起了。
“我有一事心存疑问,想向你问个明白。”流年并没有碰那杯茶水,神色凝重,语气似乎还隐隐有些焦急,“只是此事……尚不能告诉你,但我必须问清楚,你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骆小远的心中,九公主的个性有时候比师父的还要难以琢磨,时而沉静恬淡,时而气场强大,却绝对不是现在这副焦急慌张的模样。只是,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与他是什么关系。
见骆小远不吭声,流年又开口:“小远,告诉我。”
骆小远缓过神,舒出一口气,轻声回答:“我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流年似乎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咬了咬唇,又不死心地再次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骆小远扯出一个笑容,故作轻松道:“当然是真的,比珍珠还真。”
流年默默地看了她一会,神情出人意料地古怪,半响方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骆小远起身叫住她,“你就问我这个么?没有别的说了?”
流年摇头,“本来有,如今……没有了。”
骆小远看着她走出房门,有些奇怪。什么叫本来有,如今没有了?难道这件事与段朗月有关?若是没有看错,当她说出她与段朗月毫无关系的时候,公主的眼中闪过浓浓的失望,就像是一个满怀希望的人被猛然泼了一盆冷水。看来,段朗月的来历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想了许久,不知不觉已入了夜。她朝窗外望去,一轮明月正挂在天空,虽只是十四的月亮,却一点也不比十五的差,圆圆的,看起来像一个分外好吃的月饼。这么美好的夜晚,这么美好的月亮,骆小远想不通明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或许……或许师父也会算错,或许什么也不会发生。
正想着,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她循声望去,九公主流年从房中转身出来,手中还拿着她惯常用的青剑。骆小远正打算隔着窗户打个招呼,却不料她行色匆匆地出了后门,似是有什么事赶着去办。
骆小远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了看院子上空,不知何时起,那原本明净温润的月亮被一片厚厚的乌云遮盖住,沉甸甸的,再也看不见本来的面目。明晚才是十五……那今晚就这么出去,应该没事吧?想了想,她追了出去。
然而她却没有看见,屋檐上,一双锐利带光的眼睛正定定地望着院内,随后嗖的一声,一道黄影闪过,消失不见。
树影重重,乱墓幽冷。骆小远没有想到,流年竟会来到这个地方。就是在这里,那个玄冥谷的红衣女子告诉了她一切,真实却残忍。如今,她又来了,这一次,又会有什么等着她?
她静静地躲在树丛中,只余一双眼睛露出,探视着外边的情况。乌云蔽月,夜鸦群飞,依然是当初的清冷景致,毫无生气。只见流年从一个个墓穴边匆匆走过,目光急切而焦灼,却又不在任何一块墓碑前停住。绕了几圈后,突然毫无预警地停下脚步,在一把已生锈的剑前站定。那把剑……骆小远一怔。
冷冷的山风中,流年定定地望着那把名为克煞的剑,眸光闪动,唇间带笑,沉静淡雅的面容上闪过一阵恍惚的神情,仿佛正沉湎于一段美好的往事中,可这丝恍惚不过转瞬便烟消云散,只余眉间淡淡的惆怅。
她轻启樱唇,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幽幽开口,“小皇叔,是你吗?”
这一句短短的问候声音不大,却让躲在不远处的骆小远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一瞬间,山林中安静得只剩下猎猎风声。
小皇叔?段朗月是她的皇叔?她没有认错地方吧?骆小远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唯恐自己因太过吃惊而呼喊出声。
流年缓缓蹲下,挑起那张附在克煞上的符纸,眉头紧拧,尚算平静的面容染上浓浓的讶意,自言道:“如此狠毒的镇魂咒,父皇……怎么下得了手。”她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小远……罢了,不管如何,我都会试一试。”
说罢,她又站起身,起手念诀,眨眼间,微屈的指尖已蹿出一团青色的光球。待化成鸽蛋大小时,她神色一凛,凝住气息弹指一挥,向克煞剑击去。只见原本锈迹斑斑的剑身在淡青色的光华中,竟似获得新生般渐渐褪去锈迹,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发出幽然的剑鸣……
见此景象,流年面上一喜,可还未高兴太久,那道一直未有动静的符纸咒文突然泛出几道血迹,不过转瞬间便幻化出一道极其耀目的红光,刺眼得令人不敢直视,霎时将青光反噬得一干二净。
看着原本剧烈颤动着的剑身又渐渐恢复平静,流年目光灼灼,似有不甘,正欲起手再念一诀,却听见一阵娇笑声传入耳中,“你非转世异星,怎可能拔得出此剑?不要白费力气了。”
浓浓的夜色中,一身红衣自远处缓缓飘至,熟悉的面容上挂着轻佻的笑意,媚骨风流。红染……骆小远皱了皱眉,又是那个红衣女人。
“你是谁?”流年收起手势,面露防备。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如今知道你是谁了。”红染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依旧笑意吟吟,“你那恶贼老爹心狠手辣也便罢了,没想到女儿更是假惺惺的,世人都知此咒无人破解得了,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为你那不择手段的爹赎罪么?”
流年身子一僵,沉默不语。
红染见她不说话,眸中不屑更甚,继续说道:“十年了,他被困在此处整整十年,你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皇亲国戚如今才想起他,不嫌晚吗?”
“十年前的事,我虽毫不知情,但既然是我父皇的错,我必定还小皇叔一个公道!”流年语气不温不火,淡淡中自有一股威严。
“不愧是大宣皇朝的公主,连做错了事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