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摆在紧邻御花园的金鲤宫,通向金鲤宫的园中曲径上,崇德帝身穿明黄色绣飞龙的龙袍,正缓步朝前走,蓦地,原本放晴的天空再度飘起了雪。
还不是小雪花。
是那种斗大如鹅毛的大雪花。
重重地、凉凉地砸在崇德帝面庞上,不禁泛起一丝丝凉意。
而这时,不远处的正殿里传出“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山呼声。
钻入崇德帝耳里,便见崇德帝眼角眉梢,流露出一股茫然。
脚步也随之一顿。
“哎哟,皇上,瞧这风雪大的。”福公公忙掏出御用的明黄色帕子,细细擦去崇德帝眉眼上的雪花,又忙招呼后面的小宫女快撑开手里的油纸伞,一把接了过来,要给崇德帝撑在头顶。
“老福子,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崇德帝立在原地不再挪步,目光幽幽地凝望不远处的大殿。
福公公听了这话,高举油纸伞的动作一顿。
随即了然,崇德帝指的是暂时不废太子之事,忙低声道:“皇上自有皇上的考虑,世上的事本就两难,如意了这一边,另一边就会有遗憾。”
崇德帝叹了口气,说得正是呢,事事都难两全。
福公公又试探着宽慰了一句:“皇上也别心烦了,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兴许……不久就蹦出了别的转机呢?”
崇德帝唇边滑过一丝无奈,他如今在等的,何尝不是那个转机。
只是不知,它会不会及时到来。
若是始终不来,他也只能是……对不住了。
也不知崇德帝又想到了些什么,目光越发迷离起来,直到福公公在耳边轻声提醒“皇上,吉时到了”,崇德帝才回过神来,收敛起情绪,朝大宴宾客的金鲤宫正殿行去。
守在正殿门口的太监,远远瞧见了崇德帝,尖尖的嗓音立马高声呼喊上了:“皇上驾到!”
大殿里的妃嫔和文武百官,连忙搁下手中的果子点心,嘴里未咽下的食物,赶忙嚼了吞下,亦或是吐到帕子里包着。纷纷起立,迅速整理一番衣袖和坐皱的袍摆,一脸肃容,时刻准备着跪迎接驾。
话说,后殿里的林灼灼换过衣裳,正与四皇子说着玩笑话呢,猛不丁听到一声“皇上驾到”,林灼灼立马打住一切玩笑话,急急道:
“哎呀,不得了,咱俩还在后殿呢!快跑,要不然来不及接驾了!”
说罢,林灼灼掉头就是一通小跑。
跑了一阵,发觉后头没动静,钻过珠帘时一回头,居然见四皇子还身子斜靠在红柱子上,一脸的悠哉悠哉,丝毫不迈步,也丝毫不着急。
“哎,四表哥,快跑啊!”林灼灼忍不住又穿回珠帘,朝四皇子一个劲猛招手,“真要来不及了!”
“你先去吧。”卢剑倚在红柱子上就是不动,只朝林灼灼努嘴,让她自己快走就是。
林灼灼脑子懵懵的,完全搞不懂四皇子这是在干什么。
实在来不及了,一跺脚,不管他了。林灼灼飞速调转身子,径自提起裙子朝前殿火速奔去。
卢剑瞧着林灼灼一颠一颠跑走的小身影,倏地“噗嗤”一笑,怎么看怎么像只笨拙的小雏鸟。
傻乎乎的。